第032章 第 32 章

送走陸夫人, 蕭婧華驟然想起一事。

她取了張請帖,一筆一劃,認真落筆, 随後交予箬蘭, “你親自去一趟敬國公府, 邀兩位姑娘入府一聚。”

忖度片刻,她又道:“算了,還是将敬國公府未出閣的姑娘都叫來吧。”

箬蘭應聲。

箬竹問:“郡主如何備宴?”

蕭婧華剛想說清淡些, 驀地想起明日待客,頭疼般按着額角。

她現在還是不能吃肉,一吃便想吐,但魚之類的還能接受, 便道:“半葷半素, 到時将肉放得離我遠些。至于口味……”

想起雲三姑娘與謝姑娘常年在京城與邊關奔波,蕭婧華道:“什麽都來點, 多上些味重的。”

箬竹疑惑, 郡主往日裏頗愛吃肉,為何要将肉菜放遠?

看着蕭婧華蹙起的眉心, 她沒問,應聲道:“都記下了。”

予安和覓真從到她這裏便沒怎麽開口,活生生像兩個透明人,蕭婧華道:“你們先熟悉熟悉,我這裏不缺人, 這院子裏除了我的屋,平日裏随你們去何處。”

予安覓真同時行禮, “是。”

蕭婧華又瞥了眼一側手足無措的夏菱,“你帶她們去吧。”

夏菱驀地擡頭。

她現在的身份很是尴尬, 郡主的貼身侍女只有箬竹箬蘭兩位姐姐,可在她們養傷期間,又是她在照顧郡主,這會不會讓她們覺得她在“篡位”?

可郡主吩咐她做事,夏菱不安之下又很是激動,歡歡喜喜帶着人下去了。

箬竹望着她興奮的背影,笑道:“她倒是單純。”

什麽都擺在臉上。

蕭婧華“嗯”了一聲。

箬竹提筆,拟好菜單,拿給她過目,“郡主看這些如何?”

蕭婧華掃了一眼,滿意點頭,“拿去給林大廚吧。”

“好。”

翌日轉瞬即至。

蕭婧華起了大早,特意将宴席擺在琳琅閣。

恭親王知她今日宴客,請的還是救命恩人,特意留下。

日頭漸起,見人還未至,蕭婧華歪在躺椅裏看書。

“郡主,雲三姑娘和謝姑娘到了。”

漸看入了迷,外頭響起箬蘭的聲音。

蕭婧華擡頭。

這一眼,仿佛有兩縷春光順着風鑽入她眼中。

門口站着兩位姑娘,各有千秋。

右邊稍高那位穿着赤缇色窄袖長袍,一頭烏發高高束起,發帶紅豔似火。她的五官分明很是溫婉,然而眉目間卻一派清正,英氣十足。

見蕭婧華看過來,她彎了彎眼,露出絢爛笑容,是個性子爽朗的姑娘。

左邊稍矮那位身着井天藍寬袖對襟短衫,下配群青色褶裙,裙擺腰身用銀線繡雲紋,墜有一枚金鑲玉環形禁步。白皙光潔的脖頸上空無一物,雙耳戴着水滴狀白玉耳墜,再往上,是一張完美無瑕的臉。

眉形優美,不濃不淡,瓊鼻櫻唇,無一不美。最美的是那雙眼睛,标準的桃花眼,眸光微動間似有碎星流轉,卻又清清冷冷的,似天上仙。

二人向她見禮。

“雲慕筱/謝瑛見過郡主。”

“不必多禮。”蕭婧華緩神,忙起身将二人扶起,笑道:“說來,那日多虧了二位姑娘,該是我向你們道謝才對。”

雲慕筱的聲音與她的人一般,略帶清冷,似泉擊玉石,“那日是阿瑛出手救下郡主,慕筱有愧。”

謝瑛摸了摸發尾,笑道:“舉手之勞罷了。”

蕭婧華笑了,望二人身後瞧一眼,“怎的就只有你們二人,雲二姑娘她們呢?”

雲慕筱微頓。

謝瑛道:“二姐姐說今日是郡主為了答謝特意擺的宴,她們便不來湊熱鬧了。”

蕭婧華沒多想,遺憾道:“我今日可準備了不少菜呢。”

“沒事。”謝瑛拍拍胸膛,滿臉自信,“郡主放心,我吃得多,絕對不浪費。”

蕭婧華噗嗤笑了。

京中女子哪個不是高貴優雅的典範,她還從未見過這般性子的姑娘。

引着二人進去,笑道:“那謝姑娘今日可要多吃些。”

謝瑛眼睛都亮了,“好啊。”

雲慕筱抛下那點愁緒,勾了勾唇。

聽聞客至,恭親王特地來露了一面,鄭重地向二人道謝,引得謝瑛緊張不已。

幸好恭親王沒待多久,囑咐蕭婧華照顧好客人便走了。

見謝瑛暗暗松氣,蕭婧華心中好笑,安慰道:“莫怕,我父王挺随和的。”

謝瑛面上泛紅,“郡主見笑了,我只是覺得,王爺與定安郡王一般,令人生畏。”

“你見過表叔?”蕭婧華驚訝。

定安郡王,正是她那位威名赫赫的姑祖母的長子。

謝瑛笑了,“郡主有所不知,我與筱筱的祖父當年是驸馬家臣,後随大長公主殺敵,這才自立門戶。”

她說起舊事,絲毫不覺羞恥,反而滿是自豪。

“是嗎?那你祖父可真厲害。”蕭婧華笑。

聽她不嫌,謝瑛眼中發亮。

以往回京,那些貴女們每每聽說她家曾是家臣,嘴上雖未說什麽,但眼裏總有幾分嫌棄,久而久之,她便不願與之來往。

沒想到,郡主與她們完全不同。

這讓謝瑛很是興奮,喋喋不休地說着邊關趣事。

蕭婧華也很給面子,聽得很是認真。

說着說着,菜上齊了。

蕭婧華招呼二人入座,“也不知你們喜歡什麽,我便讓廚房随意上了些,還望二位不嫌。”

雲慕筱低眸瞧了眼,除了京城名菜,還有不少邊關菜色,看得出郡主是下了功夫的。

唇畔帶了淺笑,她道:“夠豐盛了,多謝郡主款待。”

謝瑛直接“哇”了一聲。

蕭婧華雙眼彎彎。

她發現,雲慕筱話不多,用餐的姿勢端莊優雅,應是自幼在國公府養成的習慣。謝瑛倒是有幾分豪爽,不過她并不讨厭。

吃了片藕,蕭婧華驀地想起一事,“對了,你們是在何處救下我的?”

謝瑛歪頭思索,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偏頭看向雲慕筱。

雲慕筱沉思片刻,略有遲疑,“好似,是在靈晞山附近。”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靈晞山?”蕭婧華蹙眉。

難怪這麽久也無人發現那群山匪的蹤跡。靈晞山因有承運寺坐鎮,附近向來太平,誰能知曉裏頭居然藏有山匪?

父王他們尋她時,應也沒想到要搜靈晞山。

那群山匪膽子可真大。

“那日和我一起的姑娘,你們可知她在何處?”

“知道知道。”謝瑛眼下嘴裏的肉,連連點頭,“當初她租賃屋子時,還是我陪她去的。”

“我明日想見她一面,不知謝姑娘可能安排?”

“能的。”謝瑛一個勁點頭,笑容燦爛,“郡主別叫我謝姑娘了,喚我阿瑛便好。”

“阿瑛。”蕭婧華從善如流,目光移向雲慕筱,笑道:“那我便喚三姑娘筱筱了。”

雲慕筱怔愣,随後點頭。

“那你們也別喚我郡主了,直接叫婧華便是。”蕭婧華單手托腮,“我身邊親近的人都是這麽叫的。”

雖相處的時日不多,但她還挺喜歡這對姐妹。

最重要的是,謝瑛性子和她胃口,雲慕筱長得夠美。

她喜歡美人。

蕭婧華笑眯眯地看着雲慕筱。

後者喉嚨滾動,輕啓唇,“婧華。”

相比她的艱難,謝瑛就直接多了,歡歡喜喜地喚她,“婧華。”

蕭婧華雙眼彎成月牙,清清脆脆的。

“诶。”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度過了愉快的一日,為了顯示自己對新手帕交的重視,蕭婧華特意送了二人出府,順便告知她們明日約見溫婵姿的地方與時辰。

謝瑛一口應下,“婧華放心,一定給你帶到。”

蕭婧華笑,“好啊,那就麻煩阿瑛了。”

謝瑛笑容滿足,拉着雲慕筱告辭。

目送二人離去,蕭婧華轉身回了琳琅閣。

落日熔金,餘晖灑在湖面,浮光躍金,靜影沉璧。

菡萏正盛,随風搖曳,湖面上漂浮着不少殘荷。

蕭婧華踩着日落,雙手負于身後,發尾飄揚。

……

陸埕低眉沉思。

從寧城歸來,往上升在意料之中。

他想過刑部,工部,可出乎意料的,竟是禮部侍郎。

不過任命已下,做好分內之事才是要緊的。

但在那之前……

陸埕望着恭親王府大門,對守衛颔首致意,“勞煩通傳一聲,陸埕求見郡主。”

守衛語氣很淡,“陸大人,郡主不在府中。”

陸埕神色不變,“那陸某便在此處等候。”

兩名守衛對視一眼,無奈道:“陸大人,郡主今日當真不在府內。”

陸埕表情一頓,“好,多謝。”

走出幾步,他對身後的孟年道:“你說她去了何處。”

孟年聳肩,“我又不是郡主,我怎麽知道。”

陸埕睨他一眼,“走吧。”

……

“扣扣。”

“進。”

蕭婧華推門而入,第一眼便望見屋內的溫婵姿。

比起三個月前,她如今的表情平和了許多,唇角帶着淡淡笑意,看她的神色卻略有拘謹。

“郡主。”

蕭婧華颔首,越過她坐在窗邊,“坐吧。”

溫婵姿在她對面落座。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上一次見面已是三個月前,那夜互相攙扶逃命仿佛已是前世。

二人默不作聲。

過了許久,蕭婧華啓唇,嗓音帶着輕微沙啞,“那時候……抱歉。”

溫婵姿疑惑擡眸。

蕭婧華并未看她,目光越過窗外,看向遙遠山峰。

“我并非嫌棄你身子不幹淨,而是厭惡所有出身青樓的女子。”

這話出口,剩下的便好說了。

“你知道我母妃嗎?”

溫婵姿搖頭。

恭親王妃已去世多年,她自然不知。

蕭婧華輕聲道:“我父王年輕時對她一見傾心,央着我外祖母多日,許下獨她一人的誓言,才打動母妃,迎娶她入府。”

“我出生後,他們依舊如膠似漆,感情極好。後來,母妃又有了身孕。”

“我那時最愛趴在母妃身邊,摸她肚子裏的弟弟妹妹,與父王母妃一同期待它的降生。”

“有一日,父王和母妃拌了嘴,氣得離府。他久不歸家,母妃擔心壞了,硬是等了他一夜。父王回府後心疼不已,與母妃重歸于好。”

“可就在母妃懷胎八月時。”蕭婧華收回目光,靜靜看着溫婵姿,那眼神令她心頭一窒。

“有一青樓女子大着肚子找上門來,跪在王府大門前,懇求母妃允她入府。”

溫婵姿眼皮一跳。

“她說,父王那夜與友人宴飲,醉酒後幸了她,她深知二人如雲泥之別,不敢妄想,可肚子裏的孩子始終是父王的血脈。她情真意切,哭得那般可憐,于是,我母妃信了。”

“她居然信了。”蕭婧華笑着,聲線卻在抖,“她不信父王的解釋,哭着與他大吵一架,恨父王背棄了二人的誓言。”

她洩力一般往後靠,輕聲道:“争吵中,母妃動了胎氣,一屍兩命。那時離我的生辰,不過五日。”

“後來,父王查清真相,那青樓女子不知懷了誰的孩子,見我父王醉酒,便想搏一搏富貴。她的一念之差,卻令我沒了母妃,你說,我該不該恨。”

溫婵姿說不出話。

“抱歉。”蕭婧華點去眼角淚珠,“那時,是我遷怒于你。”

如今她懂了,不是所有青樓女子,都那般不堪。

溫婵姿搖頭,緘默良久後,緩緩啓唇。

“我生在農家,是家中長女,我娘身子不好,我爹卻讓她一直生,硬生生把一個還算富庶的家生垮了。七八歲時,我容貌漸漸張開,我爹望着滿屋的孩子,将我用二十兩銀子賣去了青樓。”

蕭婧華已平複了情緒,聞言微睜着眼,極為震驚。

“十六歲那年,我的初.夜被拍出高價,自那後,接待的皆是貴族富商,我每每笑臉相迎,心裏卻覺得沒意思透了。”

“三年前,我看上一個書生。他用盡所有銀錢買我一夜,卻什麽也不做,只與我談琴棋書畫。我意外于他的特殊,故意挑逗他,他只紅着臉躲開。我那時以為,那是愛情。”

“我花了三年時間給自己贖身,随書生回鄉,願與他做一雙凡世夫妻。可是……”溫婵姿自嘲一笑,“遇到匪徒時,他竟第一時間将我推了出來。”

她注視着蕭婧華,“潘祝興與你說了什麽我不知,但我大致能猜到。”

“不錯,我為了活命,主動委身于他,甚至不惜親手殺了書生。”

溫婵姿笑了,妩媚的笑容在此刻顯出幾分狂意。

“他既背棄于我,自然該殺。而我也确實活了下來。”

“我勾得潘祝興對我着迷,非但不讓我帶鐐铐,甚至允我自由行走。因為他們骨子裏,是看不起我這種女人的。在他們眼中,我是個青樓女子,自然該依附男人而活,就算給了我自由,我也逃不了。可惜,他們輸給了自己的自大輕蔑。”

溫婵姿笑容愈盛,俏麗地眨了下眼,“被我逃了出來。”

蕭婧華倏爾生出一股敬意,轉而問出了疑惑,“你那時為何待我那般好?”

溫婵姿垂眸,嗓音帶着回憶,“多年前,樓裏有個姑娘,本是官家小姐,卻因家中犯事流落青樓。我與她關系不錯,可惜卻看着她日漸消瘦,郁郁而終,我沒能救下她,便想救救你。”

蕭婧華沒想到竟是這個原因,啞然許久,“那你往後想做什麽?”

“那些姑娘裏只逃出來一個,我去衙門将她領了回來,在世人眼裏,她現在的身份與我以前無甚區別,即便回家,也不過被家人厭棄。處境好,青燈古佛伴一生,差一些,不過與沒逃出來一個結果,不如跟着我,我帶着她做繡活,活下來不是問題。”溫婵姿笑,“我還欠了雲姑娘和謝姑娘五十兩銀子,總該想方設法賺些銀錢。”

她笑容璨然,目光明亮,充滿了對未來的期盼。

經霜自有淩雲意,勿做依人媚骨花。①

蕭婧華揚唇,“我幫你。”

溫婵姿目露疑惑。

“我出鋪子,你出手藝,就當是我雇你,好歹能有個安身立命的地方。”

她略加思忖,綻開笑,端着茶杯站起身,對蕭婧華一敬,“那我便以茶代酒,多謝東家。”

蕭婧華笑了,同樣站起,輕輕與她碰杯,仰頭一飲而盡。

“哎呀!”

樓下忽然響起一聲痛呼,蕭婧華下意識側目。

下方,寧拓手忙腳亂接住砸中他的簪子,仰頭就問:“這是誰的簪……”

剩下的話堵在了喉嚨口。

他呆呆地望着二樓窗邊的姑娘。

少女烏發如雲,挽着繁複卻又及其好看的發髻,發間珠翠熠熠生輝,步搖下的珍珠串子在臉側搖晃,好似晃進了他心裏。

她生得極為出色,五官明媚張揚,目光低垂時丹鳳眼顯出淩厲,有種她本就該如此盛氣淩人的高傲感,讓他想起了壁畫上引頸高鳴的鳳凰,生來就該高貴,令人不敢逼視。

少女兩道眉輕輕一皺,寧拓心慌意亂,心跳如擂鼓,舉着簪子結結巴巴道:“姑姑姑姑娘,這可、可是你的、你的簪子?”

蕭婧華低眸瞧着那俊俏少年手裏舉的簪子,空着的手撫上發間。

竟不知何時掉了。

“是我的,稍等。”

她朝問外喊了一聲,“箬蘭,去給我取來。”

箬蘭:“诶。”

樓下,寧拓喃喃,“聲音也這麽好聽。”

那是哪家的姑娘?

箬蘭腳程快,小跑到寧拓面前,“多謝公子替我家郡主拾到簪子。”

“郡主?”寧拓追問:“不知是……”

他還未問完,箬蘭已福身,帶着簪子轉身走了。

寧拓愣了愣,不由擡起頭。

卻見那窗已關上了。

他垂頭喪氣,問身後的小厮,“辛志,你說那是哪家的郡主?”

辛志撓頭,“小的不知。那婢女這般傲氣,出身應當很是顯貴。”

“在京城就好辦了,總能再見的。走吧,母親該等急了。”

少年笑容和煦,潇灑的背影沒入人海。

……

與溫婵姿大致商量了下開鋪子的事宜,約好下次在恭親王府相會,蕭婧華起身告辭。

接連幾日被關在空無一人的屋子,她現在挺喜歡煙火氣的,撩起車簾出神地望着熱鬧長街。

驀地,視線裏闖入一個窈窕身影。

蕭婧華意外,“她那是在……”

箬蘭好奇地探出頭,幾乎是在看到那道讨厭的人影時便嫌棄地啧了一聲。

看清她身旁那人時,她震驚極了,“她不是非陸大人不嫁嗎?怎麽、怎麽又和別的男人站在一處?”

另一條街上,白素婉盈盈杏眸裏含着感激,柔聲道:“那日多謝公子了,若非公子相救,小女子只怕早已遭遇不測。”

男子容貌只能算是端正,但好在氣質出衆,聞言訝異,“姑娘不是與陸大人……怎麽,他們陸府就任由你被欺負?”

“公子說笑了。”白素婉咬唇,無奈解釋,“我與陸大人不過幾面之緣,他為人剛正,救過我幾次,後來為他擋刀,也是為了償還恩情,誰知竟傳出那般流言。”

她紅着眼,幾欲哽咽,“素婉清白之身,這讓我以後怎麽活啊。”

白素婉垂着眼睑,面上凄苦,眸底有精光閃現。

陸夫人回府後得知她的事,與她開誠布公地談過一次,陸家可以收她為義女,護她後半生無虞,卻絕不會娶她。

白素婉心灰意冷,聽從陸夫人的安排搬離了陸府。

至于什麽義女,她全然未放在心上。

與繼母鬥智鬥勇多年,從親爹的偏心裏,她悟出一個道理。

什麽義女親女,都沒有夫妻關系牢靠。

她必須把男人牢牢抓在手裏。

物色許久,終于找到一個合适的人選,她得把自己撇幹淨才是。

男子聽了,露出心疼之色。

白素婉心中稍安,輕聲細語與男子說話。

蕭婧華瞧了許久,移開目光。

她連陸埕都不在乎了,還在乎一個白素婉?

管她想做什麽,總之與她無關。

剛想起陸埕,他的身影便出現在眼中。

蕭婧華:“……”

許久未見他,竟有些恍如隔世。

也不知他是何時回的京。

轉念一想,這與她何幹?

于是蕭婧華淡定地挪開視線。

箬蘭撇嘴,将頭縮了回去。

那頭,陸埕問孟年,語氣篤定,“方才,她看見我了。”

孟年不确定,“是……看見了……吧?”

眉心微蹙,陸埕大步朝馬車行去。

孟年“诶”了聲,忙跟上。

“郡主。”

熟悉的人影站在馬車旁,隔着車窗與她說話。

蕭婧華冷淡颔首,“陸大人。”

陸埕一怔。

少女坐在馬車裏,面色平淡,不見笑意。

“你可是還在與我生氣?”

他低聲解釋,“當時寧城事态嚴重,我不得不走。”

“國事為重。”蕭婧華淡漠颔首,“本郡主着急回府,陸大人自便。”

話落,不顧陸埕反應,她吩咐予安,“走吧。”

順手放下車簾。

予安和覓真來到她身邊後,取代了以往的馬車夫。

聞言,她揚起馬鞭,“駕。”

馬車徐徐消失在眼前,陸埕劍眉緊皺,“你說她究竟還要氣到什麽時候?”

孟年搖頭,“你都不知,我如何能知曉?”

二人相顧無言。

回到陸府,陸旸竟也回了,緊張道:“哥。”

陸埕淡淡颔首,本想去向陸夫人問安,憶起她這兩日不知為何看他極不順眼,轉道去了書房。

陸旸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跑到正在廚房忙活的陸夫人身邊,小聲道:“娘,真的不把婧華姐的事告訴我哥?”

“跟他說什麽?”

陸夫人冷笑,顯然心裏還存着怨氣,“自己的媳婦自己都不關心,我這個當娘的怎好逾距?”

“我倒要看看,他何時才能發現。必須讓他疼一疼,才知道好歹。”

陸旸嘆氣。

哥啊,這次我幫不了你了。

畢竟婧華姐,是真的不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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