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之月 — 第 48 章 惡性競争之始

惡性競争之始

實際上所有收到A高校園開放日邀請的也就十多個人,光是C高就占了三個人,這讓我覺得非常不可思議。

也對,人如果太多,那肯定會影響別人的正常上課進程的吧。

聽了一上午的課之後,我發現兩個學校在課堂安排上幾乎完全不同,A高上課講的知識點更廣更深,大概已經開始應付高考了。A高希望所有的學生都能達到做出超綱題和難題的水平。

A高老師上課是不劃重點的,她說書本上的每一個字都是重點。C高老師上課一般在每一頁劃個一兩句話,告訴我們重點背誦,其他地方不強求。

可是如果整本書都是重點,那不就相當于是沒有重點嗎,那還要你這個老師幹啥?

課後布置的作業我也看了一下,全是創新題,網上搜不到的那種,乍一看,完全無從下手,作業內容跟課堂上講的東西基本上沒什麽關系。倒也不能說是完全沒有關系,只是需要從另一些角度來切入思考。

A高的學生,綜合素養比C高的學生高很正常,但是從作業難度來看,未免也高太多了吧,他們平時是把這樣的題目當基礎練習來做的嗎,那這也太恐怖了吧。

在江頌月的要求下,我和秦施凱一頭鑽進了提高班,聽了一節他們的物理公開課,結果我們三個人同時懵在了原地,我們根本什麽都聽不懂。講的主要是動态平衡,講着講着就常帶學生回顧以往的知識點,課堂節奏十分緊湊,內容也非常充實,只是這過于跳躍的思維,稍微一走神就完全跟不上了。

好像,也只是我跟不上,江頌月和秦施凱表示非常簡單,老師講的也好,他們聽着也輕松。這下,我更加确認了自己并不是學醫的料了。

“重點學校的教書方式都是這樣的嗎,老師留給學生們思考的空間都好大,課堂讨論的內容明顯多于我們。”我問江頌月道。

“那是因為學生本身的素質擺在那裏,他們即使是自己讨論也能讨論出一些有價值的東西,而C高的學生水平就是不行,得有老師的介入,否則就走歪了。”江頌月說道。

“你真的覺得A高和C高的學生水平差很多嗎?”我又問道。

“市統考平均分擺在那裏呢,再說了,那平均分都已經是超常發揮的結果了,還是跟A高差了幾十分,基本上是每門課都差了十幾分。”秦施凱看向我說道。

“你這麽想,是因為你本身是個優秀的人,能看見的,大部分也都是跟你一樣優秀的人。平時找你學術交流的那些人基本上都是成績最好的那一批了,多的是你看不見的不思進取的差生。”江頌月說道。

“或許A高裏面也有程度不那麽好的學生,只不過是沒有讓我們看見而已。”秦施凱說道。

這倒是很有可能。A高跟我們一樣,也是一個年級十個班,但是這十個班裏面,有一個特長班和一個特差班,剩下的八個班裏面分為了兩個提高班和六個平行班,在大多數算校平均分的時候,特長班和特差班的分數是不算在裏面的。

但是在特長班和特差班聽了兩節課之後,我發現這四種班級的教學質量其實沒有差很多,學生的課堂表現也相差不多。人家好像最差的班都比我們這的快班好。

中午吃飯的時候,張悅穎又湊了過來,跟我們繼續透露A高的“秘密”。

“其實A高沒有你們想象中的那麽好,有很多黑暗的事實,是不會擺在明面上告訴你們的。”她相當凝重地說道。

“細說?”我們顯然對這些充滿了好奇。

“高一上學期期末考試的校平均分,沒有算九班和十班的,如果算上了的話,那麽總分至少會低三分。”張悅穎說道,“每次考試,除了特長班之外的二百七十個人的分數會被進行排序,考最後三十名的那些人會被強制要求進入九班,一開始人員流動還是很大的,但是現在九班的人已經慢慢固定下來了,他們快要成為被放棄的那批人了。”

“你真的不是在哄我們開心嗎?”我原本覺得C高自發找人代考已經是一件非常過分的事了,要是C高也像A高那樣,只錄入好學生的成績,那不是輕而易舉地成為區重點了?

“A高的學生兩極分化得挺嚴重的,最優秀的那批就是你們在大廳裏看到的那種,高考接近滿分的學霸,但是最差的那批,分數也沒比你們學校的那些差生好到哪裏去,分數就只有那些學霸的一半左右,這樣的人在年級裏的占比其實也不算低,只是每次算分都不算在裏面,所以顯得A高特別厲害罷了。”張悅穎的話讓我瞠目結舌。

“只有A高這樣搞嗎?”秦施凱特別凝重地問道。

“那怎麽可能,這樣的操作甚至不是A高開創的先河,也不是第一年出現這樣的情況了,是N高先搞的。最早一起是在十年前,N高的學生兩極分化得比A高還要嚴重,前年他們的高考平均分甚至都快要趕上A高了,但是差的那些學生連大學都沒考上。”張悅穎搖了搖頭,“就是因為剔除了那些差生的成績,N高的分數才會高得那麽離譜,但是這樣錯誤的行為并沒有得到遏制,而是在學校與學校之間的內卷中,被不斷地發揚光大了。”

難道,之前C高是因為一直沒有搞類似的小動作,分數才會低得那麽離譜嗎。當時得知C高在市統考的時候找代考,我還覺得非常不爽,我為自己的學校這麽做而感到不滿,但是我沒想到幾乎全市的學校都在進行着更嚴重的舉措。

“雖然這樣的行為很快就得到了教育部的重視,并明令禁止這樣的‘删分’行為,但是并沒有真正地阻止學校之間的惡心競争,你們知道上一屆高考的時候發生的惡性淘汰事件嗎,明明報名了高考,卻在考試當天得知自己沒有考試資格,就是A高為了校高考平均分幹出來的好事。”

張悅穎看着我們一臉茫然的樣子,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表示學校把這一消息壓得非常死,所以我們不知道也很正常。在她的敘述之下,我們得知了A高的驚天內幕。

去年高考的時候,其實有些老師到最後的心思都不在教學上了,他們中有些極端的,甚至在勸那些成績不好的學生出國讀書,要麽就是絞盡腦汁地給他們推薦那些相對來說比較好的就業崗位,因為這樣他們的高考成績就不計入全校平均分了。

至于張悅穎口中的惡性淘汰事件,簡而言之就是A高有一個學生在高考當天被告知自己根本就沒有高考的資格。

所謂的高考資格,是在高二下學期的那個暑假,舉行的全市高考合格考,考試科目是四門主課以及音樂和體育。體育和音樂這兩門課只要通過,高三就不用再學。合格考非常簡單,每年的通過率都是百分之九十五。

如果高二沒有通過合格考,那高三上學期結束之後還有一次補考的機會,如果補考之後還有任何一門沒有通過,那麽這名考生就沒有報名高考的資格。

那些發現自己被取消了高考成績的學生,合格考無一例外都是過了的,但是程度相對來說比較差,學校為了平均分好看,硬是不讓他們參加高考。讓他們成為了全市高中惡性競争的犧牲品。

我聽到這裏,嗤之以鼻,表現出了非常嫌惡的樣子。

“A高是在擔心,如果不這樣做,就會有跌入惡性循環的危險。學生成績下降就意味着高考成績不好,進而導致學校綜合實力排名下降,導致生源質量下降,然後導致師資力量下降,最後造成學生成績下降這樣的惡性循環。”江頌月分析道。

“真要惡性循環那倒也好,那些學生至少不會成為維護表面良性競争的犧牲品。”我恢複了平靜的神色說道。

“A高并沒有你們想象中的那麽好,說實在的來這裏之後我才知道現在的教育體系之下還有這麽多黑幕,甚至都有些後悔來這裏了。但是一想到全市,甚至全國的高中都這麽幹,我就釋然了,這大環境就是這樣。”張悅穎說道,“不知道C高是不是。”

“C高…目前我沒聽說過。”我回答道。

“那你們上學期的期末考試怎麽考得這麽好?這可是十幾年來的頭一回呢。”

“因為那個學習群的存在,大家都發揮得不錯。”我剛想回答,秦施凱就搶在我前面說道,說完之後給了我一個警告的眼神。從那個眼神中我讀出來了,他是在擔心張悅穎釣魚執法,引我們講出C高代考的現象。

我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一旦講出來會造成怎樣嚴重的後果。

“啊,是的,我們三個被邀請到這裏來,也是因為學習群吧。”我接着秦施凱的話題說道。

“是的,那個學習群成立之後,C高的成績提高得實在是太不正常了,先是一堆人在競賽中獲獎,再是期末考試考得那麽好,再是這學期期中考試的試卷出成那個樣子,A高的校領導重視起了你們。”張悅穎分析道。

所以說,這是A高對我們下的戰書是嗎,他們用優秀的教學水平告訴我們說,你們再怎麽優秀,高考的時候還是鬥不過我們的。

是麽?那就走着瞧好了。

發佈留言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