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情傳 — 第 39 章 所求(1)

承淺是在一陣搖晃中睜眼的,睜開眸子,映在眼簾的是滿心歡喜的白芷。

“承淺承淺,我想到法子了!”白芷說完,不待承淺退去困意,直接分析與她聽:“檀淩不允許我碰他那些素心竹月,我想要,他不給,那麽最好的辦法就是讓檀淩去幫我再取十顆素心竹月啊!”

“啊?”承淺坐起身,揉着頭,“神上,您這想法太過跳脫了,我一時還跟不上思路。”

白芷笑的燦爛,如暖陽春煦:“我要去找檀淩,你去不去?”

“額,我也要去嗎?”承淺蹙眉。

“雖說是讓檀淩去取,可好歹我們也得跟去助他一臂之力啊!”白芷揉了揉承淺的頭,将她揉的直發懵,“你快收拾收拾,我們這就去。”

承淺醒了醒,洗漱結束之後,與白芷一同飲了她親釀的花露,而後前往檀淩所居的瓊香殿。

二人在瓊香殿外站定,瓊香殿仙氣缭繞,青檀木制成的牌匾高挂在上,身後潺潺流水向東流,桃樹落着花瓣,夾雜在空氣中的,還有淡淡的檀香。

白芷不喜桃花也不喜歡桃花的味道,言其太過絢爛,引人将目光集中在桃花上,而錯過了萬物生長的早春。

“這是上神界風水最好的地界了,背山面水,門前種桃樹,桃花落水而逝,寓意‘桃花不斷!’”白芷當年種完樹對檀淩說。

檀淩臉黑了幾分。

只可惜這些過往白芷已經不記得了。

眼下,白芷只覺得這桃樹根正苗紅,是正經的好秧子,不知長了多少年,成了老翁。

白芷敲了敲樹幹說:“喂,桃樹老兒,醒醒。”

也未用什麽力氣,桃樹被白芷敲的花枝爛顫,抖的桃花落了滿溪。

承淺吃驚的看着,只見一個粉衣鶴發的耄耋老翁從桃樹裏幻化而出,他手執桃樹枝制成的手杖,眉毛胡子全都垂在地上,十分和善。

“小神桃九兒,見過白芷真神。”耄耋老翁要給白芷跪下行大禮,白芷擺擺手,示意不必了。

自稱為桃九兒的老桃樹就行了手禮,這下白芷沒攔着,受了。

白芷笑着打客套,一手随意扯着他的胡子,問:“你家主子呢?”

桃九兒被扯的直抽嘴角,好在白芷并未用力扯,也只稍稍扯了幾下就松手了。

“小老兒一夢萬年,不曾留意過往雲煙。”

感情把檀淩都當做過眼雲煙了,承淺和白芷對視一眼,提袖遮了朱唇輕笑。

“你在檀淩這過的不錯嘛,給沒給他招來幾朵桃花啊?”白芷微笑問。

桃九兒慚愧之極:“哎,桃花多的很,可真神一個也入不得眼,真神早就心有所屬。”

白芷眸子一縮,眼中光芒微寒,嘴角的笑停了須臾,但下一瞬,又笑的親切可掬。

承淺聽着他們套近乎,想着什麽。

白芷也不再與他打趣兒,從懷裏掏出拜帖,遞給桃九兒:“去,給檀淩送去。”

桃九兒也不說其他,顫顫巍巍的化身離開了。

白芷轉身,背對着瓊香殿,看着眼前美景,靜靜等候着,溪上桃花無數,花上落蟌蛉。

承淺到是好奇,問道:“神上,我以前從未聽說過桃九兒這號角色。”

白芷回身瞭望四處,說:“這瓊香殿不比扶光臺熱鬧多少,連個守門的神侍都沒有,貿然闖入不太好,我也是察覺到這顆桃樹已入神境,所以随手敲敲問問,沒想到他竟認得我。”

“認得神上的人,那他應該是第三次神魔大戰之前的人了吧?”承淺分析。

白芷點頭:“或許是吧。”

打瓊香殿裏走來一位穿着霞色仙裙的女子,白芷眯眼看去,原來竟是飲火。飲火看白芷和承淺的眼神不善,言語裏也不客氣:“進來吧。”

言罷,也未作請手,轉身往回走。

白芷和承淺不緊不慢的跟上,白芷坦然問承淺:“你也得罪她了?”

承淺見白芷并不忌諱她們的對話被飲火聽到,便颔首稱是。

白芷看着飲火的背影嗤笑了聲,對承淺說:“你是開天辟地的第一位靈神,尊貴的很,自然不必懼她,明白麽?”

這是一點面子都不給飲火了。

“明白。”承淺穩穩回答。承淺知道,白芷是一個非常護短的人,她遭些污名無所謂,但親近之人若受了半點委屈,她必定不會輕饒對方。想到此處,承淺心裏暖暖的,能為白芷所用,承淺無怨無悔。

說起新晉真神飲火,承淺難免想起太古時代的八位真神,對她而言,她只依稀記得這些真□□字,連他們是男是女都不清楚。

好奇心升起,承淺問道:“神上,檀淩真神是個什麽樣的人?”

眼下,二人跟随飲火步入檀淩的花園,檀淩的花園裏有番好景色,雕镂畫柱,假山石林,飛瀑流泉隐沒于花木扶疏之中,羊腸小道,玉樹翠翠,鳥睡花林繡羽香,卻是可憐枝上色,無人顧盼。

白芷徐徐說道:“曾經的檀淩看似穩重老成,實則骨子裏卻是個十分跳脫且不拘一格的人,後來,經歷了些事,他性情大變,與人間的浪蕩情種無二分別,徹徹底底的纨绔子弟,只比蘇長情有過之而無不及。”

提起蘇長情,承淺明顯察覺到飲火的腳步慢了。

白芷自然也察覺了,權當沒看見,繼續說道:“我到十分佩服他昔年那副灑脫浪蕩的真性情,現在的檀淩,眼角眉梢都似恨,已非昨日。”

“你記得從前的檀淩真神?”承淺問。

白芷嘆了口氣:“記得。”

承淺揣摩着白芷說這句話時的神色,也跟着嘆了口氣。

在這迷人景色中兜兜轉轉了些許時刻,眼前終于豁然開朗,一面鏡湖在眼前舒展開來,湖心有座亭子,遠處可見山巒古柏蒼勁。

湖心亭內,檀淩側臉向這邊望了過來,只伶仃一瞥,憾人心弦,白芷暗嘆,此人只應見畫,寫到水窮天杪。

“師父就在湖心亭,你們去吧。”飲火對他們道,而後飲火轉身離開。

白芷攜着承淺走在回欄下,越進近,那種檀香越濃烈。

檀淩着一件素蘭色薄衫,肩上披着件鴉色外衣,衣袂垂擺,将一塊檀香木扔入眼前的火盆之中。

恰是一雙十指玉纖纖,不是風流物不沾。

木塊被灼燒的劈啪作響,在這靜谧的湖心亭裏猶如炸雷。

“有事?”檀淩不擡頭,依舊盯着木料看的專注。

嘶的一聲輕響,木料的油脂被烘烤成煙緩緩升起,那香味更濃了。

白芷不說話,怔忡地盯着火盆,而她像是被烘烤着的檀香木,焦灼難耐,火舌映在她的眸中,被真火灼燒的感覺漸漸吞噬了她,燃燒着她的理智。

承淺蹙眉看向檀淩,心中有什麽念頭一閃而過,這種焚香法,承淺好像在哪見過,好像是主人,樓西岳,也如此焚過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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