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沒帶承淺回天界,而是自蒼梧山山門順階而下,觀賞景色。
立山巅,花外雲飛馥郁,一覽衆山,抱攬群翠。
承淺欲言又止,走的失魂落魄。
白芷受不了她這副模樣,知她心系韓奕,解釋與她聽:“步秋塵會想辦法救韓奕的。”
承淺黯然傷神,唉聲嘆氣:“神上或許不知暗影對肖唯是何心思……”
白芷停步,回眸對上承淺的喪氣樣,示意她繼續說。白芷的眸子如同溺水沉香,十分多情。
她這樣的眼神,很少流露,承淺一把捂住自己的眼睛:“神上,您這眼神也太撩人了,您可不要這樣看着我,我可是會心動的!”
白芷笑聲瑽瑢,掐了把承淺的臉頰:“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承淺放開捂着眼的手,聳聳肩:“神上明白就好。”
“那肖唯呢?”白芷問。
“肖唯只愛我一人。”承淺十分肯定答道。
“好吧。”白芷沒再多說什麽,轉了話題:“其實,暗影應當在為跡墨做事,而跡墨尋找納元珠應該與他的愛妻懷孕有關。”
“啊?”承淺愣了愣。
白芷繼續說道:“妩泱胎像不穩,納元珠應當是做穩固孕胎所用。”承淺的肩膀被白芷拍了拍,寬慰着她:“只不過暗影心思婉轉,巧妙的玩弄你的心境罷了。”
“暗影這厮着實令人讨厭,真是纏死龜托生!”承淺憤恨的說着。
“你千萬記得,不要試圖去檀淩那裏打探納元珠的功效,更不要去尋找納元珠,會令檀淩生疑的。”白芷想了想交待承淺。
“為何?那師父也不能問了嗎?”承淺問。
白芷望着天空,心思百轉千回,解釋道:“你師父問,無事,你問,便證明我關心納元珠的作用。”
承淺頓時明白過味兒。
“原來如此”。
“此事你全當不知道就好。”
拍肩膀時,扯到了白芷肩膀上的傷,疼的她一皺眉,被承淺瞧見後,忙勸道:“神上,您為何不養好傷再來?”
“我等得,他們等不得……”白芷說的意有所指,卻又十分模糊,聽的承淺雲裏霧裏。
兩人已至蒼梧山山腳下,蒼山翠柏已在身後,承淺問白芷:“神上,我們不回天界嗎?”
白芷搖頭,望向遠方:“我們去中皇山。”
“啊?”承淺直打冷顫:“神上,您這是要帶我故地重游嗎?”
“想什麽呢你?!”白芷又拿手指按承淺額心:“你還記得我畫的那幅草圖嗎?”
承淺點頭:“記得記得。”
白芷捏了法術,開啓傳送陣:“那幅草圖,畫的就是中皇山。”
晴雪鎮,枯榕客棧。
“古容。”白芷在門外叫站在櫃臺裏打算盤的古容。
古容從賬目中應聲擡頭,見到白芷,笑了:“神上,您來啦。”
“其他人呢?”白芷四處打量。
“狗哥說要靜心修煉,貓哥窗臺旁曬太陽,魅魔在研究新菜式。”古容回答,複問,“我把他們叫來?”
白芷瞄向窗戶,陽光打在一只肥貓身上,正咕嚕咕嚕作響,睡得酣熟。
“不必了,沒什麽大事。”白芷攜着承淺邁步進來,對古容說:“先給你介紹下,你可能聽說過她,她叫承淺。”
承淺含笑說:“古老板,我是承淺,今後請多關照。”
古容連連擺手說:“不敢當不敢當,承姑娘才要多多照顧小人才是。”
古容心中還在想着,神上為何會用‘你可能聽說過她’來說這位姑娘,等等,她說她叫承淺?
“請問,您可是那位中皇上仙承淺?”古容神色緊張。
承淺微笑:“都是許些年前大家擡愛罷了。”
古容瞠目結舌,他身在中皇山,怎能不知中皇上仙承淺的故事?
咳咳,白芷假咳,将二人喚回:“吾的信你收到了吧?”
“收到了,神上不必在意,那暮春寒本就是用來喝的,神上喜歡,來年我再多釀些!”自從白芷攜酒而去,許久不見回音,古容很是擔心,畢竟她那天情況很糟糕,直至指環忽然振動,一句話竟然浮現眼前,上書“吾安,酒甚好,那日事,吾十分愧疚,深感歉意,不日将至,等吾。”這才放下心,知道神上安好。
此次前來還有重要的事,白芷起身,從乾坤袋裏不斷的掏一些東西出來,承淺就在一旁幫忙,整齊地碼放在方桌上。
不一會,桌上就堆起了一些稀奇古怪的物件兒。
白芷掏完,正襟危坐,指着桌上擺着的東西:“這些是吾給鼎天宮備好的酬金,古容啊,你先收着,至于素心竹月……”白芷略一咂嘴,想着是涉險再去趟雲霧澤,還是去檀淩那裏偷,兩邊都是危險重重,不好拿捏。
檀淩被白芷與蠱雕列為同一行列,可見其危險程度。
古容忙從乾坤袋裏掏出一張單據,上面羅列了鼎天宮所要酬勞的清單,此刻一一對應驗貨,驗完了,一蹙眉:“神上,不只缺素心竹月啊,還有南海絞绡百匹、建木千年皮、雪露翠青、皇竹草,還有許許多多零零碎碎的東西都沒全啊!”
白芷一副想死的模樣,狠拍了自己額頭,無顏面對,慚愧道:“你說的這些東西,吾那沒有,還得收集,眼下又不知何處有,所以想問問你,你知道這些東西何處有嗎?”
古容坐下來,想了想,說:“要不我們去東海仙市看看吧,那裏是六界雜貨市場。”
“哦?還有這等好地方?”白芷立刻站起身說:“那你準備一下,我們這就啓程?”
“不行不行。”古容搖頭,“東海仙市每月初八到十五開放,只持續七天時間,眼下才初三,想去的話,還得等五天。”
白芷洩氣:“那好吧。”正好這五天好好琢磨一下,怎麽搞到素心竹月。
古容提醒:“神上屆時多帶些寶貝,那裏不太時興以金銀交易買賣,易貨居多。”
巧了,其實要說金銀器物,白芷那少的可憐,神器她那到是有不少。
白芷颔首,“那你準備一下,到時候與我們同去?”
古容連應,心中很是欣喜:“上次去東海仙市還是三百多年前的事了。”
“那初八早晨吾來找你。”白芷說完,又交代古容幾句話,攜着承淺離開了。
第三次神魔大戰結束,神魔兩界損失慘重,幾乎都将底子敗光。上神界損失了羽行君和訣瀾,白芷入魔。上魔界損失了玄袖,渡法渡惡兄弟重傷,修為大減。
所以雙方不再參加神魔大戰,之後的五次大戰,已經是名副其實的仙魔大戰。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上神界歌舞升平,衆神安逸慣了,毫無危機意識,怕是連居安思危都不知怎麽寫了。
扶光臺的夜尤為寂靜,白芷已經睡了,承淺卻還沒有。
在離開蒼梧山去中皇山的路上,白芷對承淺說:“承淺,你已獲得靈神之身,有些事,我要與你說明。”
承淺見她一本正經,也正色道:“神上請說。”
“不日我将會離開扶光臺,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麽。”白芷凝眸看着承淺水玉玲珑的眸子,微笑着撫上了她的臉頰:“待步秋塵将韓奕帶回來,你與韓奕就此遁世,或許能避開諸多禍事。”
她的笑讓承淺莫名的心碎,滄桑凝聚在她如洄的瞳仁裏,覆在她頰上的手微涼,惹人心疼。
承淺明白,白芷說的離開,是永遠離開。
“神上為何不勸我将步秋塵也帶走?”承淺反問。
白芷哀然長嘆:“以目前種種境況來看,步秋塵與檀淩早有交情,他早已攪和進這一灘渾水裏來了,你覺得,他能獨善其身嗎?”白芷問完,又補充:“你雖與我有瓜葛,但到底沒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若是遁隐,步秋塵也會幫你從中周旋一二。”
“神上啊神上,您怎麽就那麽确定,步秋塵不會獨善其身,而我就會呢?”承淺笑,反握住白芷微涼的手,“神上,我并不是個懦弱怕事的人,從前那般禍事都闖下了,再闖一次又如何?”
白芷看着兩人握在一起的手,搖搖頭:“這跟你從前闖的那些小禍不一樣,清輝既然命我駐守扶光臺,我抗令要離開,那就是要與他明目張膽的對立了。”
“那又如何?”承淺挑眉問,“到是神上,何時這般婆婆媽媽了?我不會拖神上後腿的。”
白芷搖搖頭,凝眸輕嘆:“不是我拖沓,是因為西岳臨終囑托……”
“神上!”承淺打斷白芷,目光如炬地與她對視,下面的話,她一字一句說:“樓先生是我的主人,而給與我重生的人,是您!”
她的堅定,白芷看在眼裏。
既然如此,那便攜手與共吧。
白芷忽然就笑了,猶如白玉蘭開,芬芳芯蕊。
“好。”白芷颔首。
承淺躺在床上,翻了個身,感受着清風穿窗而過,窗外明月半牆,桂影斑駁,風影移動。
如今真的要抓緊時間修煉,為神上分憂,她絕不能拖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