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反正只要他不提摘星星月亮這樣離譜的要求,他都有能力辦到;再則,若是自己贏了也可以讓吳不知應承他一件事。

回廟裏拿了箭矢,兩人便騎着馬向西山的密林出發。西山越往南的地方林子越密集,而最南邊連接了連钰山脈,整座連钰山是莊宣王朝皇家狩獵場,普通百姓不得入內,不過皇家狩獵的時間還得過上半個多月。吳不知和林深此時進入連钰山旁的西山打點野味,也算提前撿個漏。

西山上樹木的葉子已經泛出黃色,從葉柄開始逐漸蔓延到葉尖,翠綠與淺黃交相輝映,光線從樹梢灑落下來,透過或黃或綠的葉片,綠瑩瑩黃澄澄的。

吳不知打算跟林深分開狩獵,若聚在一起,兩人一同看到獵物還不曉得該算作誰的。正牽動缰繩,準備調轉馬頭,林深見勢出聲尋問:“你上哪去?”

“我換個地方啊,你不知道運氣是會傳染的,我可不想把自己的好運傳給你。”吳不知說。

林深才不理他的胡說八道,繞到前方,擋住他的去路,表情格外嚴肅,說:“你跟着我哪都不許去。”

☆、別碰,太腥

吳不知尤其不喜歡這種命令式的口吻,偏偏跟林深唱反調,“腳長我身上,我想去哪就去哪,你管得着嗎你”他再拉動缰繩,調轉了個方向。

林深又擋過來,“聽話,別鬧。”他說,臉上依舊是那副嚴肅冷峻的神情。

吳不知聽這話覺得別扭,不過也沒多想,還是堅持着要分開狩獵。

“你讓開,我不想跟你待在一起。”吳不知瞪林深。

林深相對而言就很淡定了,不讓也不答,雙眼目視前方。

吳不知好奇,跟着看過去。

除了一片青黃交接的灌木叢,茂茂密密的長了一大片擋住前面的去路外什麽都沒有。他到底看什麽呢?

“林深,不要以為不說話就行了,這是比試,不是玩鬧,要分開才顯得公平公正。”吳不知白林深一眼。

林深不答,繼續全神貫注的看着前方。

“喂,你聽到沒有啊,我在跟你說話呢!”

林深還是看着前方,眉毛擰成一團。

印象裏的林深是個正值良善,不通世俗的傻財主,雖偶爾也跟吳不知拌嘴,但從不會無緣無故不理人。

吳不知後知後覺意識到不對勁,轉頭再看那片灌木叢。

沒有風,灌木叢裏卻漾起一團波浪,波浪的面積約有一個平躺的冬瓜那麽大,由遠及近,朝着他們的方面快速奔湧過來。

“那……那是什麽東西?”吳不知駭得聲音有些發抖。

“不知道,你小心點。”林深說,想了想,覺得不可靠,補充了句,“你過來,到我旁邊來。”

西山上并不安全,因為與連钰山相連的緣故,經常會有大型猛獸出沒,尤其是靠南的這片區域,山腳下靠山吃山的百姓都不敢輕易上山的。

吳不知其實只打算獵些野雞兔子,頂多就是小山羊,從沒想過體型這麽大的能讓他遇見。

他有些怵,林深的話剛好說進他心窩裏。正打算往他那邊挪兩步求個庇護,可又覺得不對勁,明明兩個都是大男人,一個來保護另一個叫什麽話。

于是他強裝鎮定,拉滿手裏的弓,對林深很沒底氣的說:“你要是怕的話就過來我這邊。”

林深斜着嘴輕笑一聲,看着那片波浪眼睛都不移一下。

“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算了,就讓着點他吧。”林深想,驅馬靠近吳不知。

誰知馬兒才走了兩步,那片“波浪”速度瞬間加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灌木叢裏蹿出來,朝着吳不知奔去。

吳不知根本沒料到灌木叢裏會奔出個黑乎乎的龐然大物突然撲向自己,他害怕緊張得拉滿的弓“咻”的一下射歪了,來不及再搭箭拉弓。更為糟糕的是他的馬兒已經受到了驚吓,兩只前蹄猛的離地,仰天長嘶一聲,将吳不知往地上摔。

吳不知緊緊拉住缰繩,可是在生死關頭不管是牲畜還是人都會本能的全力一搏。吳不知哪裏犟得過這匹馬,不過一陣就被甩了下來。

他整個人落空,那一刻覺得自己必死無疑。

不是被馬兒踩死就是被前面那頭野豬給撞死。

可想象中重摔于地的疼痛并沒有來臨,整個身體反而停止了下落。他睜開眼睛,入眼的是那張劍眉入鬓的臉,鼻梁高挺,眼睛細長,往常的談笑風趣皆換作從未見過的嚴峻冷漠。

林深撈起吳不知,将他放到自己的馬背上,搭箭拉弓一氣呵成,對準那頭向他們狂奔來的野豬,只聽見“咻”的一聲破空聲響,箭矢射中野豬的脖頸,如注的鮮血瞬間噴湧出來,野豬受痛發狂,林深驅馬利落避開它的瀕死的攻擊,野豬掙紮了一陣,終于支撐不住,轟然倒下了。

吳不知愣愣的看着眼前躺在地上還喘着粗氣的野豬。他剛從馬背上摔下去本抱着必死無疑的心,須臾間從鬼門關走一遭,難免還沒回過神。

豬血從脖頸處噴出來是刺眼的紅,滿眼的紅惹人心悸。

“沒事吧。”林深問。他的聲音在吳不知的耳旁響起,冷靜而平淡,明明是一樣的音色,只不過情緒稍作變化,可聽起來就是跟平常的那種感覺不一樣的。

吳不知聞聲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才感覺到林深的手搭在他的腰間。他不着痕跡的避開,從馬背上下來,走到躺着的野豬面前。

林深跟着他下馬來。

大概是才歷經險境,死裏逃生,吳不知覺得這氛圍有些低沉詭異。

他故意踢了踢野豬的肚子,肚子上的肥膘抖動着,帶動整個龐大的身體一起抖動,嘴裏罵罵咧咧:“你剛剛不是很兇嗎?現在起來繼續兇啊!”

他話音剛落,那頭野豬果然從地上起來了,脖頸上的血噴湧得更厲害,像是拼盡最後一口氣也要與敵人同歸于盡般的向吳不知和林深二人撞去。

不過,野豬快,林深更快。

他一手将吳不知拉進懷裏,一手拔出靴子裏的匕首,幹淨利落毫不猶豫的刺進野豬的咽喉,刀劍入喉,野豬倒地再不動彈。

吳不知躲在林深懷裏,聽到再沒動靜才敢睜開雙眼。

一轉頭,看見的是他嗜殺冷漠的眸光和沾了血珠的臉頰,鬓角也沾了點血,他擡手用手背揩去,擦除一道長長的血痕。

吳不知心驚,但并不害怕,他知道不管是單純正直,還是嗜血冷酷,這都是林深。

他擡起袖子給林深擦臉,“沒擦幹淨。”吳不知說。

林深截住他快要觸及到自己臉頰的手,輕捏在手裏,道:“別碰,太腥。”反而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臉上的血跡。

林深的手掌是溫熱的,體溫透過肌膚傳遞給吳不知。

吳不知這才意識到不妥,猛的抽回手,跟林深拉開一步的距離,看着地上那只氣絕的野豬,小聲的說了句:“謝謝啊。”

他不敢看林深的眼睛,心底默念好幾遍,“我是男人,我是男人!”

一個男人若是看着另一個男人的眼睛道謝,畫風實在太詭異了。何況他現在還有幾分驚魂未定,又做不出平常那副輕松的樣子,拍着林深的肩膀大大咧咧的說謝謝。

林深也收回手,不自在的抵唇輕咳兩聲。情況危急拉了他一把還說得過去,可為什麽剛剛就握了他的手呢?

懊惱了一陣,又別別扭扭的問吳不知,“你沒事吧?”

吳不知撓撓後脖子,眼睛看向別處,說:“我沒事,我能有什麽事啊。”

“哦,沒事就好。”林深看着地上,樣子傻愣愣的。他的手上還有吳不知指間的餘溫,又不自覺的将手握成拳,不知為何心髒跳動得比剛才野豬攻擊時還要快,手都不知道怎麽放才好。

兩人一人看着地面,一人滴溜着眼珠子四處看。都不敢看對方,只用餘光瞟,偶爾目光相接,像觸電一樣,忽的躲開。

就這樣待了一陣,吳不知看到地上那頭野豬。

初時噴湧的血已變成涓涓細流,它的身下是紅豔豔的一片,鮮血染紅了地面,浸入泥土裏,所到之處皆是觸目的紅。

“你打算将這頭豬怎麽辦?”吳不知問。

“還能怎麽辦,扛回去啊。”林深回答。找了點正兒八經的話說,兩人都沒有剛才那麽尴尬了。

吳不知:“怎麽扛回去?”

這個問題算是問到了點子上。一頭成年的野豬,跟冬瓜的體型一樣大,林深一個人扛回去定是吃不消。吳不知跟林深一起擡回去?山勢崎岖陡峭,吳不知那瘦小的身板兒,身上沒二兩肉,他不幫倒忙就阿彌陀佛了,哪還指望他出力?

誰知林深雙手抱胸,毫不當回事的樣子,“不用你扛,也不用我扛。”

吳不知不解,“那誰扛,難道不要了?”一想到林深要把這頭好不容易獵下來的豬丢在荒郊野外,吳不知就覺得格外可惜,絮絮叨叨:“林深,做人可不能這樣,這叫浪費懂不懂。你知道現在有多少人吃不起飯嗎?是,這點獵物可能對你來說算不了什麽,但是對于窮人而言就是好幾天的口糧,你見着破廟裏的那些孩子了嗎?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他們十天半個月才能開次葷……”

“停停停,誰說我不要了?”林深再聽不下去吳不知念叨,打斷他的話。

吳不知:“那你打算怎麽辦?”

林深在懷裏摸索一陣,掏出個信號彈,拉了繩子,彈藥升空炸裂開來。

“傻子,在這兒等着,自然有人來幫你扛豬。”林深說。

居然叫他傻子,吳不知不高興,又不能發作,只能白林深一眼,以他聽不懂的聲音嘟嘟囔囔:“你才是個傻子,有信號彈不早說。”

☆、抱着母豬睡一夜

王澤在金玉城裏見了信號彈,從高度和聲響判斷,是林深的信號無疑。

不到萬不得已,他斷不會拉開引火繩。更何況信號一連發三響,必定到了生死攸關的境況,才會着急通知人盡快趕到。

王澤心下大駭,立馬召集府上所有高手,火急火燎的往西山方向趕。

最近這段日子,林深總是神神秘秘的,去哪都不讓王澤跟着,以前哪有這種情況啊。想必真的是形勢危急,才不讓王澤跟着涉險。王澤心裏感動又自責,不自覺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可到底碰到了什麽,竟然把林深這等高手也逼入絕境。感動過後,王澤又憂心起來。

一衆人等浩浩蕩蕩,以最快速度趕到了西山。

可當王澤看着眼前好端端的林深差點沒反應過來。想象中的他應是渾身血跡狼狽不堪,怎麽現在卻跟一個面頰白嫩的小公子談笑風生。

這是王澤第一次遇見吳不知,他只當是林深近日裏結交的權貴公子,看着面容姣好不似男兒,但舉手投足間盡顯男兒風氣。

王澤趕到時,林深和吳不知間的氣氛緩和了很多,兩人都刻意回避剛剛摟摟抱抱的事情。

其實他倆的氣氛緩和,功勞還是在于林深。危機解除後,他便恢複了如常的神色,跟吳不知說起一件很久前的趣事:在他十二歲的時候,跟一個朋友到雲壁辦事。那時年紀小,又是初次離家,想家想得肝腸寸斷又不敢表露。一日夜裏趁着所有人睡着了,他倆悄悄起來偷酒喝,兩人都是十多歲的少年,沒喝多少就醉得稀裏糊塗。于是不知怎的就跑到附近農戶家裏,那農戶家養了頭母豬,正好産了小豬仔,結果他那朋友看見小豬吃奶“哇”的一下哭了出來,喊着娘親抱着那頭母豬睡了一夜。

王澤領着人朝自己走來,林深附在吳不知耳邊說了句話,惹得吳不知笑得前俯後仰。

王澤暗覺不妙,林深說話時眼睛是看着他的,笑得起勁那小子也看了他一眼。看他倆那樣子就知道蛇鼠一窩不安好心,肯定不是說自己什麽好話。

可王澤總不好直截了當的問他們在說什麽,于是便将假笑砌滿整張臉,朝林深恭恭敬敬行了禮,說:“少爺如此興師動衆,叫我等來所謂何事?”

林深挑眉,王澤這話,明裏暗裏都是責問,但他并不覺得自己放信號彈有什麽問題。自從那件事之後,他再不想在生死攸關的時候召喚他們過來援救。有些情況可能是援救,但有些情況下就是送死。

林深向右邊移了幾步,露出後面那只死透了的野豬,它脖子上的血已經凝固,身下是浸了血的泥。

王澤瞧見豬,堆了笑的臉僵了僵,不由自主後退一步,“我還以為你有急事吩咐,你……你這是作甚?”

林深雙手抱胸,朝吳不知那邊揚了揚下巴,說:“幫他扛豬還不是急事?”又沖着王澤身後幾人吩咐,“把這頭野豬扛到山腳下的破廟裏去。”

王澤松了口氣,還好林深不是讓他扛。不過,見旁邊的吳不知看着他時不時發出一聲輕笑,他想起林深剛剛避着他對那小子一陣耳語,好奇心像貓抓一樣。他把林深拉到一旁問:“你剛剛跟他說什麽了?”

林深也輕笑一聲,“沒說什麽呀。”

這聲笑更讓王澤不安,逼問他,“你到底說什麽了?”

“我呀,就是跟他說‘我那抱着母豬睡了一夜的朋友,就是這小子’。”

“你……你,你好狠!”王澤覺得天都塌了。

其實王澤有時候對自己挺滿意的的,年紀輕輕建功立業,但唯有兩件事讓他解不開心結。一是,小時候抱豬睡那件事,二是,由這件事導致他從此對豬心生抗拒。

林深安慰一般拍拍他的肩,王澤給他抖開,橫眉冷對,“別碰我。”

“哎呀,別這麽小氣嘛。”

“站着說話不腰疼,換作是你試試。”這可是王澤人生中的污點啊,他最怕人提及。這麽多年林深從未對外人說過,可為何偏偏過了這麽多年又舊事重提。

“你放心,他是自己人。”林深說。

吳不知站在不遠處看他倆拉拉扯扯,還不知自己成了林深的人。

“自己人,那白面小子怎麽成了自己人?可就算是自己人也不能随便揭人傷疤啊!”王澤心裏想,轉頭瞪吳不知一眼。

吳不知大概猜到他們在說什麽,所以平白無故被瞪了一眼也只能默默忍受,斂了笑意,看向別處。

不多時,王澤和林深講完話便氣沖沖的走了。

林深過來吳不知這邊,“走吧”,他說。

“他怎麽自個兒先走了?”吳不知看着王澤的背影不解的問。

林深:“甭管他,這個小氣鬼。”

其實林深不說也猜得到,畢竟把人家的醜事當成談資,得得到好臉色才怪了。

“哦,那我們也回去吧。”吳不知說。

“不急,咱們再獵只野雞。”

“啊?還獵呀?”那麽大頭豬不知道要吃成什麽時候,林深是狩獵上瘾了嗎,吳不知奇怪。

林深不再理會吳不知,自個兒往上走,走了一半,停住,喊:“喂,快點跟上來,這山上山精野怪多得很,沒準待會又遇上了。”

吳不知想起剛才那只向他狂奔而來的野豬就覺得後怕,地上的血漬還沒有幹透,他不由自主一哆嗦,急急跟上去。

秋天要比夏天黑得早,他們上山已經有一段時間,估摸着過不了多久太陽就要落山。吳不知拉拉林深的袖子,“咱們還是先回去吧,別獵野雞了。”

“不行,我一定要獵只野雞。”林深固執的說。

“那頭豬已經夠吃了。”

“這不是夠吃不夠吃的問題,反正我今天就是要獵到野雞才會下山。”

吳不知不曉得林深為何執着于一只野雞。前頭的王澤已經走遠,再追不上,他又不敢獨自下山,只好等着林深。

可狩獵向來看的是運氣,萬一一直到天黑他們都遇不上野雞,難不成要睡西山這荒郊野嶺上。

還好老天憐憫,林深今兒個的運氣不賴,說要獵野雞,不多時果然就獵到了。

他拎着雞領着吳不知往山下走,沒走幾步把雞丢給吳不知,“說好的,這次狩獵誰贏了就要答應對方一個條件,我的條件就是今晚你把這只雞親手烤給我吃。”

“啊?”吳不知以為自己聽錯了,“把雞烤你給吃?”

“嗯。”林深點頭。

“就這麽簡單?”

“這個簡單了?那再附加一件?”

“不不不,”吳不知連忙擺手,“我的意思是,烤雞容易,但烤好一只雞就是一件難事了,裏面的門道可多了呢。”吳不知睜眼胡說,他向來最拿手的就是烤雞,火候把控得精準,調料更是自制。不過他從來都不專門烤給別人吃,這回算是為林深破例。

其實林深嘴饞吳不知烤的雞饞很久了。上一回見他烤得外焦裏嫩,濃郁的香氣更是讓他一記記到現在,只是當時自己大意,說錯了話,誤會吳不知的雞來路不明,又拉不下臉來認錯,只能與美食失之交臂。

不過,這次狩獵可是個好機會,既名正言順,又全了他那時的面子,還不讓吳不知發覺自己嘴饞他的烤雞。雖然費了這麽個條件,但林深本也沒打算用這件事為難他。

兩人剛剛到破廟,太陽正好落下山坡。

落日僅存的餘晖裏,猴子冬瓜和王澤帶來的一幫人已經生好了火堆,腌好了肉。

“想着你們定會在天黑前回來,便提前準備了,你們一回來就能烤肉吃。”猴子迎上前說。

吳不知把手裏的野雞遞給猴子,道:“待會把這個也處理了吧。”

林深瞪向吳不知。他是要他親力親為,不是假手于人。

吳不知察覺到某人幽怨又夾雜着憤怒的目光,知道他在想什麽,于是解釋說:“我只負責烤,殺雞拔毛的事我可不做不了的。”

林深不再說話,算是默認。讓他提着刀抹雞脖子,那畫面想想都覺得奇怪。

忽然一陣打鬥聲傳來,林深和吳不知聞聲看去。

王澤和阿水正在打架!

正準備上前阻止,卻聽見猴子不慌不忙的說:“兩人從遇見打到現在,好一陣子了,就是沒分出勝負。”

“你們怎麽都不勸勸,就看着他倆打啊?”吳不知着急。林深已經上去分開兩人。

猴子說:“勸也得勸得動啊。我們瞧了好一陣,兩人武功不相上下,互相傷不了,就是怕勸架傷及無辜。”

雖是這個理,可王澤和阿水鬥得你死我活就是讓吳不知心裏不好受。

有了林深的勸阻他倆都停下來了。吳不知大步過去,怒氣沖沖的把阿水拽過來,責問他:“你為何打架?”

“他撞了我還不道歉。”阿水眼睛瞪着王澤。

“你又為何打架?”林深問王澤。

“他撞了我還讓我道歉。”王澤委屈巴巴。

其實這事兒說來也是緣分。王澤正要進廟裏,阿水從裏面出來,好巧不巧,兩人就撞上了,一個非要對方道歉,一個非不道歉,三言兩語不合,吵不贏就動了手。打上了便覺得對方武藝不錯,打着打着就切磋了起來。

“人家讓你道歉你就道歉啊,一句話的事兒能死人啊。”林深跟吳不知混久了,一些詞竟不自覺學上了。

“我又沒錯我道什麽歉?”王澤不服,小聲嘟囔。

“你撞了我還不是錯嗎?”阿水吼王澤一句。

“可你也撞了我。”王澤說得忒沒底氣。

“嘿,你還有理了,”林深把王澤拉過來,“罰你今晚不許吃飯。”

阿水笑了,得意洋洋的朝王澤示威。

“你也別得意,”吳不知發言了,“他被罰不許吃飯,那你就吃肉吃到吐,不吃吐了不許停。”

王澤聞言噗嗤一聲笑,林深瞪他一眼,又硬生生把笑憋回去。

☆、抛頭露面賣豬肉

入夜,秋風涼,月光白。大家夥圍坐在篝火旁,陣陣肉香。

孩子們吃飽了就四處撒歡,困了就伴着火堆蜷成一團。

阿水吃肉撐得幽怨的盯着吳不知,硬扛着不服軟。

王澤飽受食物的誘惑,饞了一地的口水。

……

不過這些都不是林深現在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的原由。

腦子裏揮之不去的是皎潔月光下,吳不知因炙烤而緋紅的臉頰。他第一次送他去路口,微風吹起衣袂偏偏,或許是因為喝了幾杯酒的緣故,顯得眸光清亮,含情脈脈。

他朱唇輕啓,林深整個腦子再難轉動,仿若風停了吹拂,蛙停了鳴叫,天地之間,蒼茫萬物,皆斂了呼吸,只聽見眼前那個面容姣好的人兒說:“林深,明日你可否早些來?”

林深簡直要脫口而出一個“好”字,可答應得急切不免顯得自己窩囊,便多問了一嘴:“明日有事?”

“嗯,”吳不知鄭重其事的點頭,“明日有要事告知于你,所有你一定要早些來。”

林深故意露出幾分為難,說:“明日我本是有要事在身的,但既然你要我早些來,我只有将要事推了,先付你的約吧。”

吳不知高高興興的回答:“一言為定,不許反悔。”

月色将他的膚色映襯得更加白皙,他笑起來露出牙齒上面小小的紅肉。林深看得着迷,竟沒注意到吳不知表情裏夾着的幾分狡黠。

夜色已深,林深難以入眠。他本不是個對人事牽腸挂肚之人,可現在腦子裏就是對白天的事揮之不去,反複思量。

吳不知明日到底找他何事?

從前他們看似陰差陽錯的碰面,其實都是林深處心積慮的安排。不過這次卻是吳不知第一次主動邀他見面,何其驚喜,又何等重要。

伴着清晨的第一聲雞啼,今日的卯時對林深來說似乎來得有些遲。他興奮得一宿沒睡,剛剛合眼天開始亮了。于是,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起來,利落的披上衣服,急匆匆往門外走。

王澤聽見聲響推門進來,“今日起這麽早?”

“有點急事得先走了。”林深邊走邊系衣裳。

他的臉因夙夜未眠泛着不正常的白,一雙眸子裏全是紅血絲,表情又不茍言笑。王澤心裏大駭,緊張起來,問:“出什麽事了?”

林深已經系好了衣服,站在門檻處,吩咐道:“今天你還是忙你的事去,不用跟着我。”林深昨晚想了大半宿,吳不知神神秘秘的樣子,多半是要向自己袒露他的身份,但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即使王澤知曉了吳不知的存在,但為了保險起見,還是故意支開他。

誰知,王澤上前一步攔住林深去路,語重心長的道:“公子,你給我說句實話,最近到底在忙些什麽?王澤不是貪生怕死之輩,若公子是因為事情艱險而故意避開我,實在是小看了王澤。”

“王澤雖不及公子謀略武功,好歹能在危急關頭幫個忙。咱們出生入死這麽些年,熬過了這麽艱難困苦的歲月,公子難道連這點信任都不給予王澤嗎?”

王澤掏心掏肺一席話,讓林深生出些愧疚,自己瞎忙着跟人厮混,卻被他憂心是否身處險境。想着昨天一時腦熱放的信號彈,王澤還帶着人在半柱香內趕到,自己的良心忍不住又痛了痛。

可是良心再痛,林深也不想把吳不知的事情暴露了,拍了拍王澤的肩,道:“你放心,不是什麽危險的事情,現在瞞着你只是因為未到時候,之後你自會知曉的。”

林深的語氣神态不像是在開玩笑,王澤将信将疑。

不知怎的,林深昨日看吳不知的眼神突然竄進腦子裏。記憶裏,他從未這麽柔情的看過一個人,不僅如此,還胳膊肘往外拐幫着別人罰他不許吃飯,細細想來,其中似乎暗藏貓膩。

若林深今日也是背着他去見那人,兩人關系絕不止表面上這麽普通,王澤想。也不知道哪根筋沒搭對,他沖着林深剛踏出門檻的身影吼:“公子,你雖精通行軍打仗,但卻不知世道險惡,莫要被哪家的壞丫頭給騙了去。”

話音剛落,林深險些摔一趔趄,回頭瞪王澤一眼,心裏默默罵一句:“就屬你話最多。”

着急着赴約,不便多糾纏。

秋日早上的陽光熱烈卻不熾熱,灑在路邊草葉子上的露珠上折射出剔透的光。雖一大早就遇見王澤那小子攔路,但也擋不住林深今日的好心情。

叼着狗尾巴草,哼着不知名的小調,腳步生風,不多時就到了破廟。

林深到時,吳不知已經到了。

他一手倚着門框,一手叉腰,瞧着正低頭忙碌着的吳不知。

吳不知只覺得眼前的光線暗了,擡頭見有人倚門站着,他逆着光,看不清臉,單從身形來看應該是林深。

“你來了。”吳不知說。

“嗯。”林深有羞澀的撓撓後腦勺。

“來了就進來坐啊,站着幹嘛?”吳不知又低頭忙手裏的事。

“你昨天不是說讓我早些來有事情跟我說,到底何事啊?”明明緊張又興奮,又偏生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哦,這個啊,”吳不知提起地上的背簍,“看見這一簍子的豬肉了嗎?得麻煩你拿到集市上換錢。”

“啊?”林深下巴簡直要掉到地上來,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你……你說什麽?”

吳不知繼續解釋:“這是昨天你獵的那頭野豬,這種天氣不适合保存肉類,我留了些,這些剩下的就拿去集市上換錢吧。”

“所以……”林深覺得自己呼吸困難,“你昨天說的事情就是這個?”

“對呀。”吳不知回答得雲淡風輕,又繼續忙手頭的事。

“為什麽是我?”林深覺得自己氣得快要吐出口老血。王澤在他走前吼的那嗓子,這世道險惡,果真沒說錯。

“你看這一屋子大大小小的人,還有哪一個比得上你刀快的,我們之中就數你最适合賣肉。”吳不知說。

“賣……肉……”這倆字是林深顫抖着嘴裏吐出來的。想他領軍打仗,何其威風凜凜,居然要讓他去做山野屠夫的賣肉行當,當即就拒絕了,“我不去。”林深說。

“我知道你是大少爺,金貴着呢,不削做這些粗俗的事,覺得降了身份髒了手。”

吳不知這樣說,林深聽着刺耳,想否定,可這個“不”字到了嘴邊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他覺得自己不該是這樣的,可是事實上他就是這樣的。

“阿水昨晚撐多了,現在還躺床上起不了身。猴子冬瓜也有自己的活兒要幹,除了你我還真不知道要找誰幫這忙。”吳不知說着說着,聲音越來越小。

林深聽着心裏五味雜陳,看着他眼睛撲閃撲閃的,生怕下一刻就落下兩滴淚來。他沒法子繼續強硬着了,只好軟了語氣,說:“我沒做過這些事,也不知道怎麽做。去,去賣……肉也不是不行,只是,你要跟我一起。”

笑意立馬就盈滿了吳不知的臉,他提起背簍,讓林深背上,催促道:“早市已經開始了,我們得趕緊出門占個好位置。”

林深被吳不知拽了袖口拖着走,一臉的黑線。今晨本來希冀滿滿的來,當真以為他有要事告知,興奮得不得了,沒成想卻是被他诓去抛頭露面賣豬肉。

林深心碎了一地。

金玉城裏做得大的生意,自然是有店面的。吳不知這種小本買賣,只能沿河占個攤位叫賣。對于沿河擺攤的人來說,一個好的位置意味着今日的收益。他倆來得夠早了,也敵不過半夜就在這裏守着的人,更何況他們初來乍到,不懂得讨好人。長年累月在這裏做生意的小販雖互相暗掐着,可一旦出現外人便會抱作一團,展現出空前的團結。于是,林深和吳不知便被三推四擠給弄到了整條街的最後。

吳不知有些氣惱,可也不想對小老百姓動歪腦筋,大家都是做生意的,誰都不容易。他就氣鼓鼓的站在整條隊伍的最後,想着要是今日肉賣不出怎麽辦哦,還指望着能攢點錢留給孩子們過冬呢。

林深不懂攤位的重要性,見吳不知還拉着他的袖子,杵在那裏一動不動,心裏窩着的火像岩漿沖開了地面“砰”的一下爆發出來,扯回自己的袖子,憤憤的說:“先跟你說啊,我是不會幫你叫賣的。”

他幽怨的樣子,像極了某家受了氣的小媳婦。吳不知轉憂為喜,“噗嗤”一下笑出聲來,忍不住用根指頭挑起他的下巴,說:“吆喝叫賣的事我來,你負責切肉就行。”

林深順力仰起頭,只覺肌膚相親的地方發燙,別扭得他耳朵發紅。

吳不知瞬間就察覺到不妥。平日裏“調戲”阿水“調戲”慣了,竟在林深面前也放縱起來。他猛的收回手,不自然的咳嗽兩聲,準備開始叫賣。他雖沒皮沒臉,又時常混跡街頭,可當真沒做過叫賣這檔子事,不知怎的“賣肉咯”這聲吆喝就是卡在喉嚨裏,怎麽都喊不出來。

掙紮了一陣,沒法,一屁股坐在地上,林深也跟着坐下來,兩人惆悵的看着來往的行人。

算了,順其自然吧。

☆、家中可否娶妻

這肉恐怕是賣不了高價了,吳不知想。一來他和林深都不是做小本買賣的材料;二來又處在街尾這個人少的地方,地利人和兩樣沒占到。大概只能在散場後

發佈留言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