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情傳 — 第 22 章 震铓(2)

四周很冷,視線所及之處皆是荒蕪的黑,白芷坐在原地不動,看着手中的震铓劍。

忽然,震铓劍上鑲嵌的寶石射出一道磷光指向遠方,白芷順着光線看去,遠處有人慢慢走來。

他步伐穩健,一步步地靠近白芷,最後站在白芷面前,問她道:“阿芷,一個人在這想什麽呢?”

白芷看着他明朗的面容,愣了愣神:“蘇長情?你怎麽來了?”

蘇長情長身玉立,向她伸出手道:“我五髒廟鬧得厲害,來,給我做兩道拿手小炒燙壺燒酒。”

白芷破泣為笑,不滿地投訴道:“我正傷心難過呢,師父應當請我去吃山珍海味,怎地還好讓我下廚?”

白芷看着蘇長情的手,緩緩遞了過去,可再看蘇長情時,他雖然還是身着白衫,容貌卻起了微妙的變化,白芷驚訝地看着他:“樓……”不,樓西岳已經死了。

白芷搖搖頭,似乎想讓自己清醒一些,“檀、檀淩?”

“是我,阿芷。”檀淩蹲了下來,含情脈脈地看着她驚慌的樣子。

白芷四下掃看,有些緊張,急忙問道:“你、你不是跳扶光臺了嗎?蘇長情呢?他又去哪了?”

檀淩另一只手撫了撫白芷的臉頰,盯着她黑漆漆的眼睛道:“我們身在何處并不重要……”

檀淩俯下身子,在她的嘴角吻了吻。

“阿芷,回去吧。”檀淩松開白芷的手,站起身,向來時的路走去。

白芷看着檀淩的背影,他的背影不斷地與蘇長情的背影交錯重疊,随着背影的遠去,四周漸漸亮了起來:“檀淩、樓西岳、蘇長情、檀淩……”

周遭不再是無邊際的黑暗和陰冷,而是光明與溫暖。

她摸了摸身下,不是柔軟的床褥,抓起的是一把黃土。

是一場夢。

白芷艱難的撐起身子,坐了起來,遠處有兩人蹑手蹑腳的向這邊瞭望,見她醒來,他們一起走上前來跪拜道:“不知大神莅臨中皇山,小的們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白芷略略點頭,發現魔氣不受控制地亂竄,怪不得這些小妖魔會有如此作為。

白芷揮了揮手,示意沒事,歇息了下,凝眸看向他:“你是枯榕客棧的掌櫃吧?你怎麽在這?”

“正是小人枯榕,我與魅魔上山挖野菜,不料下山時卻遭遇結界封山,只得另尋出路,這才遇見大神昏迷再此,怕有宵小打擾大神,故而在此守護。”樹妖說,用幹枯的手指指着遠方,“中皇山外集結了不少修仙之人,這裏魔氣恢宏,他們不敢輕易入內,大神敬請放心。”

白芷趔趄着站起身子,看向枯榕所指的方向。

那裏确實有一片清洌之氣存在,白芷揉了揉眉心,試着提出法力沖破跡墨留下的封印。

白芷想出去,但現在她實在沒辦法突破跡墨給她的封印,只能借助他人力量。

她将眼前的兩個小妖看了一遍,一棵老枯榕樹妖,一個魅魔。

“你們倆,很好。”白芷認真評價。

在她虛弱的時候沒有偷襲而是守護,當真不錯。

“不敢當,不敢當。”枯榕說話,魅魔一個勁地跟着點頭。

“你們修煉多少年了?”

“小的一千六百年,魅魔剛剛二百年。”樹妖解釋。

“枯榕,你會開啓傳送陣嗎?”白芷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枯榕慚愧地搖頭:“小的法力應該可以開啓傳送陣,可小的并未學過傳送陣的口訣。”

“吾教你,你這便學一下。”白芷話畢,撿了個樹枝在黃土地上勾畫着,解釋給枯榕聽。

枯榕學習能力還不錯,一點便通。

一切準備妥當後,白芷在長袖裏掏了掏,最後拿出一個染了塵的指環遞給枯榕:“今日恩情吾會銘記在心,望你勤加修煉仙道,早日飛升,成為妖仙。

“大神的話小的記住了。”枯榕說罷,将指環戴在幹枯的手指上,按照所學,開啓了一個傳送陣。

白芷最後向他們露出個微笑,走向傳送陣。

陣眼轉動,空間扭轉,白芷深知此刻不能去蒼梧山,于是将落腳點選在了蘇家老宅。

落地之時,白芷身形不穩,整個人摔在了地上,疼的她縮成了一團。

然而下一瞬,白芷就發現了不對之處,她視線所及之處,屍橫遍野,血流成河,血腥氣彌漫四周,她此刻正摔倒在正中間,渾身沾滿了蘇家人的鮮血。

“這,這是怎麽回事?”白芷起身查看四周,看看可還有活口。

白芷走着走着,發現此處并非死人最多的地方。

正廳前的院子裏,有一處地方,屍體幾乎堆成了小山,白芷查看幾個後,發現他們均是死于劍傷。

怎麽,怎麽會都死了?蘇家遭遇了什麽?竟然滅了滿門?蘇長情呢?他在哪裏?他是否躲開了蘇家滅門?

“蘇長情,蘇長情,你在哪裏?”白芷邊跑邊叫,不見回答。

白芷徹底亂了心神,抓起一具屍體的手,真神之力被封,她便用神息來探索死者生前最後的記憶。

他們四散奔逃,卻被一個穿着藍衣的女子追殺個不停,他們的武功毫無反手之力,當那個藍衣女子轉身向他追來時,白芷看清了藍衣女子的臉。

蘇鏡,是蘇鏡!

怎麽會是她?

白芷看到蘇鏡一劍刺了過來,而後,屍體的死前記憶便結束了。

白芷渾身顫栗,及其不可思議地搖着頭:“是,是占了我原身的蘇鏡……”

門外忽然有腳步聲,白芷如遭雷擊地清醒過來,抽出震铓劍,橫立身前,以為蘇鏡還在此處。

那扇大門被緩緩打開,白芷看到了蘇長情,然後是韓奕和步秋塵。

蘇長情瞪大了眼睛,驚駭地看着站在血泊當中,手握長劍的人。

“小鏡,你?!”韓奕不可置信,又搖搖頭,想上前去,卻被步秋塵攔了下來。

“小鏡,是你殺了他們嗎?”蘇長情面如缟色。

白芷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因為方才查看蘇家人,這身藍衣上沾有鮮血,她雙手也沾滿了鮮血,似乎與一個殺人狂并無區別。

白芷如握炙鐵般地将震铓劍扔在地上,叮铛一聲,清脆如玉碎。

她上前兩步,慌亂地解釋道:“不是,我沒有,我沒有殺人!這些都不是我做的!”

步秋塵對此搖了搖頭,對韓奕道:“把那個活口帶過來。”

韓奕将人從門外扶了過來,一名蘇家的侍從一見白芷,頓時如見了魍魉,一邊往後縮着身子,一邊失聲尖叫道:“是她,就是她,就是小鏡!”

蘇長情看了眼已經吓得癱在地上只會指控的侍從,問她道:“你還有何話講?”

“蘇長情,這是一個誤會,我回來時就看見滿地屍體……”白芷搖了搖頭,有些不知從何說起,心中紛亂的同時,又在猜忌着,這是不是清輝布和蘇長情布下的一個局。“你相信我,有人冒充了我的相貌來殺人,我從來不曾謀害過蘇家人和你。”

“你對周身散出的魔氣做何解釋?”步秋塵乘勝追擊。

白芷愣了一下,不管咄咄逼人的步秋塵,水眸看向蘇長情:“你信我嗎?”

冷漠的目光刺在白芷身上,他的聲音如被冰凍過似的寒冷:“你不是小鏡,而是那只妖!”

“你……”白芷有些焦急了,解釋道:“可他們真的不是我殺的,你仔細調查後再定罪也不遲!”

蘇長情狠狠地看了過來:“仔細調查嗎?在晴雪鎮那晚,你在跟誰說話?昆侖墟你事先知道裏面有危險所以不許我們同去,中皇山你故意引我們見到暗影,中皇山距離此處足足要半個月的行程,你是怎麽回來的?又為何手持長劍站在血泊與屍體之中!”

“還有,那天吾說為你診治呆傻之症,其實并未使用法術,你卻繼續佯裝病症已解,足見你心懷叵測,圖謀不軌。”步秋塵補充。

韓奕嘆了口氣,搖搖頭道:“可是,助我成仙之人,還有幫我開啓傳送陣回到蒼梧山的人真的是她啊!”韓奕心急如焚,急切道:小鏡,你有何難言之隐,不妨說出來!”

“韓奕,真的小鏡,恐怕已經被她殺了。”步秋塵說,又分析道:“你們對上暗影,卻能全身而退,反而更為蹊跷。你可還記得,你成仙那日,身邊留下的鏡子?那枚鏡子裏有鏡靈,吾特地将鏡子交付于你護身,應該是那枚鏡靈幫了你們,而非假小鏡!”

蘇長情嗤笑出聲,道:“恐怕這個陰謀早就已經埋下了,你是魔界中人吧?”

白芷垂下頭,撿起地上的震铓劍,心訣一念,震铓劍便憑空消失了:“我不是魔界中人,這也不是我做的,我從未想過加害于你。”

蘇長情十分失望,并不相信她毫無可信度的辯解,轉身向步秋塵抱拳道:“勞請秋塵上仙将她關押蒼梧,待我斟酌過後,再做決定。”

步秋塵颔首,已經施法将白芷捆住,白芷站在結界之中問蘇長情:“你要如何待我?”

蘇長情對上她的眸子,最終還是向步秋塵确認道:“勞煩秋塵上仙了。”

“蘇長情……呵……”白芷笑着看他,搖了搖頭。

步秋塵施法開啓傳送陣,帶她前去蒼梧山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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