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還要洗衣服,還有很多事情要辦的。”
“不嘛,就要抱。”
“好吧。”
秦慕攔腰緊緊抱着藍依依,怎樣都不松開,藍依依就這樣任由秦慕抱着她,她已經熟悉了這種感覺,還是那個從遠處飄來的歌聲,沒有變。兩個人聽着這遙遠的歌聲,漸漸地進入了夢鄉。
隐約中,藍依依只感覺到壓在自己身上的秦慕,他站在那裏,伸開雙臂,攔住飛馳而來的汽車,任由這車嘶吼着毀滅他的身體。他如頂天立地的英雄,藍依依能聽到汽車的嘶吼聲,汽車的碰撞聲,撞擊地面的槍械聲,血與肉崩裂的悶響聲,秦慕,在最後關頭,他心中想的完全不是他自己。
她流淚了,順着臉頰滴在秦慕的手上。她做夢了。
那一個初夏,第一場标志着夏季的小雨,下過了時間的界線,慢慢的沖刷着記憶,她和秦慕那些美好的回憶。
開闊的路面上,一輛幾乎要膿掉的銀色轎車,世界頓時變得安靜,只有一個女人的嘶吼聲。淡紅色的液體安靜流淌,,最後滲入瀝青的馬路裏,慢慢不見,連嘆息都沒有。
鮮紅的血混雜着灰塵,是一股潮濕而濃烈的腥味,在那一個清晨,它們一直霸道地侵占着藍依依的嗅覺,它們是如此濃烈。在時間的沖刷中,這股氣息時刻存在着。這股濃烈,讓她甚至時時刻刻聞到滿目紅色液體的氣味。
她什麽也做不了,只能癡枉地伸出舌頭,目瞪口呆的卻始終叫不出他的名字,鮮紅的液體還沒有在地面留下深深的斑痕,轉瞬又迫不及待地被雨水沖走,從未消失的味道,它留在藍依依心裏,是一個解不開的疙瘩。也許她的靈魂也失了神,她只能跪在那片紅色液體的旁邊,跪在那個蜷縮倒下的身體旁,像一只悲哀的獨角獸。
初夏的小雨,還稍稍有些寒冷。
她緊緊攥着秦慕的手,那只皙白不比女人差的手,和自己的手纏在一起,像至死也不分開的連理樹。他的手的溫度依舊那樣熟悉。這雙曾經溫柔撫她的頭發,曾經無數次在她的身體上巡回,曾經為她攔下陳雨的一層層陰謀,在一次次為她拂去傷疤……讓我魂牽夢萦了多少年的手啊……
秦慕,秦慕,她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在他的記憶中,他的嘴角微微上抿,從那個細微的眼縫中看着她安靜的站在身邊,他甚至想一把将她摟在懷裏,而她只能木讷而固執地,把他的手放在身前——盡管,那手上沾滿了鮮紅的液體、那一刻在馬路中央,為了救她而留下的所有傷痕清晰可見,它們怵目驚心地對着她嘶喊:藍依依,你不要再離開我了。
那些血跡,就像撕在藍依依自己身上一樣疼,如果可以,她寧願倒在血泊裏的那個人是自己,永遠忘記那段讓她沉浸于此無法自拔的相伴歲月,青春啊青春,青而為春,夏至,秦慕,你滿身傷痕。
命運中的你我,兜兜轉轉,注定是相欠的,我們最終還會遇見,還會繞回最初的原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