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情傳 — 第 15 章 碧玉(1)

酒足飯飽甚是舒坦,眼見日落,兩人打算先找個客棧住下,方才的奪包子之仇最後不了了之。

林玉鎮的客棧都集中在河岸兩旁,先後問了三家都說客滿,待走到第四家時,客棧的名字讓白芷多停了會腳步。

白芷:“鼎仙客棧,這名字很不錯嘛!”

蘇長情:“走吧,先進去看看。”

這間客棧不大,一共兩層樓,兩側各有小院子,蘇長情整了衣衫,以禮相問:“掌櫃,可還有客房?”

掌櫃将二人打量一番,賠笑道:“二位不巧,小店已經客滿了,二位不如到別處看看?”

白芷正在奇怪,這麽一個小鎮子,為何四家客棧都爆滿?

這時外面走進來一男兩女,他們身背寶劍,其中一個梳着包子頭看起來古靈精怪的姑娘走到櫃臺問:“掌櫃的,三間房,有沒有?”

掌櫃燦笑,點頭哈腰:“有有有!三位仙君這邊請!”

白芷将他們略一打量,看不出一絲仙氣,她蹙起了眉,用力猛拍櫃臺,砰的一聲,吓得掌櫃一縮脖子。

“掌櫃的!為何我們來就沒房,他們來就有房?”白芷怒問,這區別對待也太明顯了些,過分!

那三個穿着一致的人也愣了一下,兩位姑娘竊竊私語起來,掌櫃安頓好這邊,連忙又回頭沖白芷道:“這是修仙的得道仙人,你們倆怎麽能與三位仙君相提并論?”

“我!”白芷剛要出聲理論,就被蘇長情拉了一下。

“三位仙君仁愛,可否讓一間房給我們?”蘇長情看向那個有些沉靜的姑娘問。

回答的卻不是她。“怎麽讓?為何讓?”包子頭姑娘問。

蘇長情拱手一笑:“修仙之人博愛衆生,若兩位姑娘可住一間,也就成全了我們了。”

包子頭環抱雙臂,笑道:“看你長的這麽俊,那本姑娘就給你次機會,若是你今夜肯跟我去寒江放燈,我便和師姐住在一起,讓你們一間!”

蘇長情還未表态,白芷已經忍不住怒斥:“放肆!”

她這聲放肆說的極有氣勢威嚴,包子頭先是一愣,半晌後正欲發火,那個年長一些的男子已經開口:“師妹,不得無禮。”

包子頭立刻垂下頭,氣鼓鼓的,不再說話。

男子作了一揖,穩聲道:“讓兩位見笑了,我等是寒靈山弟子,我叫卓斐,這位是師妹安清清。”

那先前一直沒說話的沉靜姑娘低眉含笑地作了一揖。

“這位是小師妹凡菲。”

原來包子頭叫凡菲……

蘇長情也做了介紹:“在下蘇長情,這是阿芷。”

白芷聞言一愣,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了,蘇長情口中的阿芷正是自己,真是個自作主張的家夥。

卓斐又道:“昆侖碧玉宮廣發仙帖,請各修仙門派派人前來碧玉宮議事,集合地便是林玉鎮,所以鎮上客棧爆滿,我們便讓一間給兩位吧。”

“如此多謝卓兄了。”蘇長情道謝。

凡菲還想說什麽,卓斐早知她心,一眼瞪了回去,她也就收斂性子,随着掌櫃上了樓。

這一番小插曲過後,白芷和蘇長情先去了浴池好好清洗一番,回到客棧時天已黑的徹底。

回來的路上,河邊熱鬧非凡,白芷一問之下方才知曉,原來今日是本地的燈波節,已婚和訂親了的男女可以一起來放一盞紅色的河燈,保佑家庭和睦,多子多孫。

而請求姻緣的男女則需要放一盞藍色的河燈,在燈上寫好祈語,獨自放入河中,說不定哪個風華正茂的公子就将這河燈撈了起來,種了姻緣。

從前放河燈,從來沒往河燈上寫過東西,因為總是怕有心人将自己的河燈撈起來,瞧見了自己所祈求的事,秘密一旦被人探尋得知,也就沒了情趣。

再後來,白芷認識了樓西岳,樓西岳陪着白芷放過河燈,他告訴白芷,未寫一字的燈被人稱之為空燈。

人們總是喜歡以諧音來意取悲喜,空燈的諧音為空等,寓意鏡花水月萬事空。

白芷仔細一回想,還真真如此,也不知真是這空燈給鬧得,還是另有因由了。

蘇長情回來時手上捧着兩盞藍色絹布做成的花燈,将燈放在桌上便道:“阿芷,快來寫上願望,跟我放燈去!”

“啊?”白芷從床上坐起身,撇了眼藍色的花燈,想起跡墨和樓西岳,于是搖頭拒絕道:“我才不去!”

“外面有賣糖人的,還有賣豆酥的,你不想吃麽?”蘇長情以美食誘惑。

白芷嗤之以鼻:“不去!”

蘇長情扶了扶額,看着那張小的可憐的床道:“好吧,你若肯陪我去放河燈,今夜你睡床上,我睡地上!”

白芷喜笑開顏,打了個響指:“成交!”

一人捧着一盞河燈去了客棧的廳裏借用筆墨,今日燈波節,客棧老板早已在一張桌前擺好筆墨,供住客使用。

下樓時正見凡菲正提筆咬唇望天,似乎還在想寫什麽。

看見他們下樓後,連忙扯了扯安清清的衣袖,在她耳邊耳語一番。

那安清清姑娘笑不露齒,見蘇長情望來,還施了個禮。

凡菲像是想出了什麽,筆下連連,寫完後便迅速放到河燈裏,滴了蠟油粘牢,而後抱着自己的花燈,寶貝似的護着。

“清清姑娘先寫,在下不急。”蘇長情站的位置恰到好處,是那種想看便能看到信中字的地方。

安清清道了謝,提筆蘸墨已經寫了起來。

白芷凝眸一看,便已知她在寫些什麽。

大抵是祝師門親友一切安康,師門興旺,最後才希望大師兄能多看自己一眼。

白芷扶了扶額,心中感嘆,原來也是位單相思的姑娘,這姑娘心性相貌皆不錯,卓斐那小子有福氣。

蘇長情先上前去寫了一盞花燈,白芷懶得去看其中內容。

他寫完後将筆遞給了白芷,笑的有點壞:“你也許個願吧。”

見白芷不接筆,又催促道:“你寫完了,我們與兩位仙君同行,沾點仙氣,這願望一定能達成。”

呵呵呵,若許真心許願便能實現願望,白芷也不必卧薪嘗膽忍辱負重這些年了……只是,蘇長情這厮,真的是……

白芷看向蘇長情,接過筆,不想再寫空燈,于是她認真想了一番自己有何願望。

最後像是想到了什麽,奸笑一聲,筆下行雲流水洋洋灑灑的寫了起來。

“希望蘇長情別再讓我做飯,不想成為黃臉婆。

希望蘇長情說話算話,道德水準提高點,最好別再有事沒事的勾引我!”

吐苦水這種事,開了個頭便難行雲流水,一頁紙寫完後又寫了背面,寫完背面還覺得有太多事要寫,白芷要寫第二頁時,蘇長情終于制止住了她:“你到底有多少願望要許?寫太多可就不靈了!”

“那就不寫了!”粘好了後,與他們一同出去放河燈。

外面很熱鬧,蘇長情在路上就買了三個糖人,安清清的是一只兔子,凡菲的是一只小鳥,最後将一只猴子的給了白芷。

“為什麽我是猴子?我也喜歡兔子啊!多可愛!”

蘇長情放慢腳步,在她耳邊悄悄說:“安清清姑娘靜若處子,凡菲姑娘機靈可愛,而你麽……”蘇長情咂咂嘴。

“我哪裏像猴子?!”白芷停下腳步氣呼呼地問。

“你生氣的時候和害羞的時候都像猴子啊!”蘇長情說完,三步并作兩步追上他們。

白芷還在想她生氣和害羞時的模樣,又想猴子的模樣,想來想去也不得其解。

她看向遠處擠在人群中的蘇長情的背影,他忽然回頭指了指自己的臉,白芷這一刻才恍然大悟。

她生氣時和害羞時臉紅的像猴屁股,啊嗷嗷嗷嗷!蘇長情!!!

蘇長情向來能言善道,他很快與凡菲熟絡,說了他們此次前來所為何事,中間又遭遇了什麽,可否帶他師徒二人前往碧玉宮。

凡菲應了下來,說昆侖墟陣法忽然減弱,所以才請各門派掌事前來碧玉宮議事。

回去後他們可以告知大師兄此事,經過他的同意,方可帶他們前往碧玉宮。

一行人繞着河兩岸走了一圈,最後放了燈,回去休息。

夜色之中,一個人影在角落憑空出現,他走下階梯蹲下身,一只手伸向蘇長情和白芷放下的河燈,那河燈竟然逆流往回漂,他取了河燈上的許願箋看了看,最後嗤之以鼻的笑了笑,将紙揉成一團,扔入河裏。

紙團吸飽了水,漸漸脫了墨,沉入融了夜色的河水之中。

客房裏,蘇長情趁着白芷洗簌的時間直接奔向床,待白芷回來時他已進入熟睡之中。

白芷恨得用指尖拎起蘇長情手背上的皮肉狠狠一擰,蘇長情驚醒喊疼,而後翻身将她壓在身下,白芷措不及防,驚詫之下已經屈居人下。

只見蘇長情迷蒙着的目光,也不知清醒還是糊塗着,他的臉壓了下來,在白芷領口嗅了嗅,白芷的心莫名跳快了起來,抖着嗓子問:“喝多了?”她嗅了嗅,不對啊,沒酒味兒。

蘇長情擡頭對她微微一笑:“白芷味兒,好聞,人如其名。”

緊接着,他便将唇覆了上來。

白芷瞪大了眼,看着半眯着眼的蘇長情。

這個吻有些漫長……

于神來說,只要不作死,不飛升失敗,不去抗一些莫須有的劫,那便不會死。

所以時間一詞的真正意義,神或許并不能真真切切地感覺到。

時間是日升月落,一天天過。

于是,再璀璨的光輝也會謝幕,再黑暗的角落也會有黎明到來。

不對。

不該是現在這樣……

白芷能感覺到蘇長情呼出的熱氣就撲散在臉上,輕輕的,如同羽毛撫過臉頰,所到之處帶起一絲異樣的癢。

他仿佛在白芷的身體裏埋下了一根根細細的絲線,那些絲線聽到了他的召喚,紛紛扯動起來,而絲線的另一頭,拴着白芷的心。

她的心被扯的動了起來,剛開始緩慢而富有節奏,随後加快速度,如同擂鼓,一聲又一聲,聲聲響徹腦海。

蘇長情厮磨着她的唇瓣,把淡粉色的唇□□的幾乎滴血,他的舌尖探掃着她的口腔,白芷如遭雷擊大夢初醒,暗中施法讓蘇長情昏睡過去。

蘇長情沒有直接昏睡,他像是感應到了這股奇異的力量,先從馥郁的唇齒之中退了出來,有些迷惑地看了看身下的人。

緊接着,便失了力氣,壓在白芷身上,昏睡過去。

白芷将他推開,粗喘漸漸平息,嫣紅的臉頰慢慢退了色,白芷凝眸看着他的俊顏,眼前浮現了樓西岳的臉,一切恍然若夢。

檀淩、樓西岳、蘇長情,白芷将這三個名字懸蕩在白芷心中久久不能消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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