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全體人員在山底集中,導游拿着大喇叭費勁兒地講解了爬山時需要注意的事項,并在結束之後宣布自由活動,于是大家開始三三兩兩地結成隊伍,慢悠悠地朝着山上走去。

穆牧夫婦自然和鄭小武夫婦一道,賴都和何玲玲擔心兩個孕男的身體,所以每走一小段都得停下來休息,導致他們四個人被好幾波夕陽紅旅行團超越了。

期間何玲玲嫌棄包裏攜帶的零食太重,剛出發沒多久便招呼一群人吃點零食,鄭小武和穆牧正值關鍵時刻,吃的東西大半都得吐掉,所以他們只是簡單吃了一些幹糧。正巧這時一只黑黃色的土狗經過,小爪子不停地劃拉着,轉眼超越了四個人,鄭小武見此,立刻招呼道,“前面的小狗給我站住!哥哥這裏有零食!”

穆牧剛打算嘲諷鄭小武的智商,哪知明明已經超出十幾米的小狗仿佛聽懂了似的,立刻轉過身走到鄭小武面前,仰着腦袋看他。

“……”

一路上,諸如這類事情發生了好幾次,比如遠遠的瞧見一只松鼠,穆牧手癢想摸摸看,沒一會兒這只松鼠便嗖地竄到他肩膀上,扶着他的臉頰各種蹭;比如鄭小武想為一只野雞拍照片,說了句“別動”之後,野雞真就保持單腳站立的姿勢一動不動,直至他拍完照片;比如路過一處小樹林時,穆牧覺得鳥鳴聲過吵雜,結果下一秒鳥兒們集體禁了聲……

若不是賴都和何玲玲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穆牧和鄭小武真覺得自己可能成神了……

賴都看着兩個人一副智障的表情,好心解釋道,因為他們現在懷有妖怪的孩子,所以現在也算是和妖怪搭了點邊,妖怪多數都是從動植物進化而來,等級上肯定比這些還沒形成自我意識的動物們高了一大截,它們自然會對他們本能地讨好。

幾個人走走停停,速度慢得令人心疼,好在後半程坐了纜車,趕上了大部隊的進度。

因為次日要要早起看日出的緣故,不到六點,衆人就各自進了賓館休息。

穆牧覺得很累,雖然今天沒吐幾次,但是同樣沒吃多少東西。他早早地躺在床上,眼皮重得睜不開。賴都見他這樣,便任他休息,自己稍微吃了點幹糧,也合衣而眠。

不知道是不是在山頂的緣故,風特別大,呼嘯的聲音異常擾人。

穆牧中途被風聲吵醒後一直沒睡着,又擔心翻來覆去的動作會影響到賴都,只得硬挺着。

門和窗戶被風震得輕顫,細碎的聲音混在風聲裏,其中似乎還夾雜着其他什麽聲音,讓穆牧沒由來地感到不安。

早上三點,賴都就将穆牧從床上挖了起來。他不知道自己何時又睡着了,此時見她在一旁忙忙碌碌地收拾東西,連忙強打起精神,站起來一起忙活。

山上的氣溫很低,饒是他們提前準備了羽絨服也不禁被凍得直打顫。

從旅館到山頂這條路不如先前的石階平整,坑坑窪窪的比較難走,加之天色較暗,衆人走得普遍比較慢。

經過一個多小時的步行,衆人終于抵達了山頂,此時天空還沒敞亮,大家紛紛占據有利地形,坐等日出的出現。

不知道是不是沒睡好的緣故,從一早開始穆牧就心神不寧的,賴都和何玲玲看着比較興奮,兩個人正拿着手機各種互拍,偶爾也會招呼倆幹瞪眼的孕男加入其中。

穆牧随便找了邊緣站着,這兒沒有石碓做天然護欄,視野廣闊,所以人比較多。

穆牧眯着眼看眼前的樹林,已經十一月份了,樹葉基本以黃紅為主,偶爾夾雜一兩片綠色,看上去十分賞心悅目。

不多時,人群中爆發出一聲驚呼,他連忙擡起頭,此時的天邊已經大亮,第一道光束正從雲層中穿出的,惹得衆人紛紛掏出手機,錄像的錄像,拍照的拍照。

穆牧原本正眯着眼看日出,周圍突然發出一陣吵雜,似乎有人正從外圍強行擠入,沒等他扭頭看看怎麽回事兒,後背突然受到一下撞擊,他一個踉跄朝前倒,前面的人見此連忙閃向一邊,以至于他一點兒阻礙都沒有地就滾到了邊緣……因為沒有着力點,他直接翻了下去……

掉下去的瞬間他看到了盡頭的太陽穿破雲層,露出萬丈光芒,耳邊隐約聽到賴都的尖叫,可惜完全被淹沒在風聲裏……

長長的墜落感,心髒不自覺收緊,興許在落地前,他會先被吓死吧?

只是委屈了賴都,年紀輕輕就沒了老公和孩子。

還有未出世的孩子啊……這算是一屍兩命吧……

胡思亂想間,他逐漸失去了知覺。

都說臨死前會不由自主地回憶平生,但他卻隐隐約約地做了個夢,夢中他有個老婆,但不是賴都,同樣是個妖怪,長得挺漂亮的,雖然比不上賴都。

剛開始一切都很甜蜜,結識,相處,私奔,然後他毫不意外地懷孕了。

感受着肚子裏小生命的逐漸成長,他一天比一天更加期待小家夥的出世,哪怕明知會因此付出生命。

可惜就在孩子出世的前一刻,他夢裏的老婆卻将他騙進一個束縛陣法,在他失去抵抗後,一爪貫穿了他的腹部,扯出尚未成熟的孩子,當着他的面吃進腹中……

他這才意識到,一切的一切只是個騙局而已……

只是個騙局……

醒來時,穆牧看到賴都放大的臉,上面滿是淚痕,她見他醒來,眉毛一蹙,眼淚嘩啦啦啦地一顆接着一顆,像是決堤了似的。

這才是他的老婆啊,哭起來都那麽好看。

穆牧掙紮着坐起來,發現自己完好無損,連一點兒刮傷都沒有,他又看看四周,确實是在山腳下。

此時他身邊只有賴都、鄭小武和何玲玲,而何玲玲此時竟然是妖怪形态,寬大的翅膀收在身體兩側。

一旁的鄭小武咋呼呼地嚷嚷着,“真神了啊,穆牧你從那麽高的地方掉下來,竟然一點兒事兒都沒有,看來這次回去非得買彩票不可了,這種運氣少說也得來個五六百萬你說是吧。”

沒等穆牧表示無語,邊兒上的何玲玲直接一翅膀将其扇出老遠。

穆牧伸手擦幹賴都臉上的淚痕,心疼得将她撈進懷中,“你看我都沒事兒了,怎麽還哭着呢?”

賴都不答,只是摟緊他一個勁兒地哭。

兩個人就這麽緊緊摟着,賴都的身體還有點顫,穆牧只得騰出一只手拍怕她的後背安慰着。

何玲玲變回原形,扭頭看看四周,“救援隊可能快來了,我們得趕緊離開。”

四個人又折回山腰上的旅館,期間鄭小武給老板打了個電話,謊稱睡過頭了沒來得及去山頂,不過老板似乎并不在意這件事情,簡單應了兩聲後直接掐了電話。

“一定是跟那個黑絲美女在一起。”鄭小武斷言道。

穆牧感覺自己沒有受傷,但是架不住放心不下的賴都,只得躺在床上給何玲玲做個全身檢查。

何玲玲看了許久,中間眉頭微微蹙起,這讓穆牧産生了一些不太好的預感。

“身體上沒有損傷,從那麽高的地方摔下去卻一點傷都沒有,這确實稱得上奇跡。”何玲玲輕輕吸了口氣,“但是肚子裏的孩子有些不對勁。”

興許是做了那個夢的關系,穆牧感覺自己和肚子裏的孩子有了更深一層的聯系,他聽何玲玲說孩子不對勁,整個人都不好了,連忙出聲問道:“孩子怎麽了?”

“孩子本身沒什麽問題,但是你肚子裏除了孩子之外,還有另外一個……東西。”

“……”穆牧低頭看看肚子,“……什麽東西?”

“不是很清楚,和孩子差不多大。”何玲玲嚴肅着臉掐着手指甲,比劃了一個差不多芝麻的大小,“大概這麽大。”

“……”

穆牧的緊張感被何玲玲的這一舉動沖淡不少,反倒是賴都仍舊擔心不已,她擔心多出來的東西會對孩子或者穆牧不利。

何玲玲聽完,也偏着腦袋進入思考狀。

旁邊一直沒開口的鄭小武冒出來提議道:“你們看這樣行不行啊,賴都你不是有空間能力麽?可以把東西從一個地方挪到另外一個地方吧?”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的水準比較低,只能裹住我能确定方位的東西,而且形成保護膜需要花費一定時間。”

“沒事兒啊,我老婆可以透視,方位她來搞定。”鄭小武話音剛落,就見何玲玲和賴都眼前一亮,兩個人連忙湊到一塊兒嘀咕起這個方案的可實施性。

鄭小武一時間嘚瑟得不行,他朝穆牧挑着眉,“瞧瞧我這智商,啧。”

“……”原本想開口誇獎鄭小武的穆牧立刻閉了嘴。

不多久,去看日出的大部隊重新返回旅館休息,大家三三兩兩地走着,讨論着一路的所見所聞,這其中就包括有人墜崖。

旅館的隔音效果很差,饒是關着門,穆牧也能聽見走廊的聲音。

墜崖的人自然是指他,但是緊随其後又有三個人跟着跳了下去,大家都覺着這幫人是組團自殺來了。

對于這個結論,穆牧表示沉默。

公司規定全體人員傍晚在山腳集合,所以中午一吃過飯,大家就陸陸續續地準備下山。

賴都和何玲玲似乎還沒想到對策,不過看她們興沖沖地做着各種假設的樣子,似乎有門路可循。

四個人收拾好東西便打算出發,剛出旅館,便遇見正摟着黑絲美女的老板在旁邊走着,四個人同他招呼了一聲便打算超過去,不想卻見老板突然目瞪口呆地愣在當場。

老板似乎想走過來,但是剛邁出一步,又将腳收了回去,他撇過臉,胡亂地單點頭後,拉上黑絲美女離開了。

“……老板怎麽了這是?”鄭小武捏着下巴做思考狀,“被我老婆的美色所震撼了?”

何玲玲一巴掌刮過去,直擊後腦勺。

晚上在賓館安頓好後,已經想出對策的賴都和何玲玲将穆牧拉進房間,鄭小武作為圍觀人士,自然也跟着一同進去。

關上門,拉好窗戶,二女分別現出原形,只見何玲玲閉上赤紅的雙眼,不多時,賴都的雙眼逐漸赤紅,她張其中一邊的鳍,朝着穆牧的腹部,一點一點地轉動着。

不多時,她微微舒了口氣,原本張開的鳍朝着旁邊推去。

幾秒後,賴都蹙起眉頭,将原先的動作又重新嘗試了一遍。

幾遍之後,她頹廢地坐在一旁的沙發上,尾巴耷拉在一邊。

“失敗了。”一旁恢複人形的何玲玲解釋道,“那個東西好像很厲害,賴都的法術對它完全沒有效果。”

賴都默默變回人形,“我在孩子本身的保護膜外面又加了一層,但是可能沒什麽效果……”她心情低落地說道。

穆牧單手摸了摸平坦的腹部,他小心翼翼地開口道,“那個,其實我覺得這東西應該沒什麽惡意,你們有沒有想過,也許我之所以墜崖後還能毫發無傷,是因為它的幫忙?”

“但是它究竟有什麽目的呢?總不至于無緣無故跑到人家肚子裏睡一覺吧?”鄭小武插嘴道。

“這……”穆牧被問住了。

之後的旅程,四個人已經沒心思享受了,加之舟車勞頓,鄭小武的孕吐越來越頻繁,有幾個心大的同事調侃道老司機竟然也暈車,被鄭小武吐着吼回去了。

而穆牧自從被那個東西入住後,孕吐竟然奇跡般的好了,吃啥啥香。自打懷孕以來,他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吃飽之後的滿足感了,就這一點而言,他對那個東西非常感激。

到了旅行的後半程,老板的黑絲美女沒了蹤跡,大家都覺着老板又失戀了,于是紛紛閃避。但是奇怪的是,老板那邊兒卻一點兒動靜也沒有,既沒有找人哭訴,也沒有舉辦強制性參加的慰問酒會,只是偶爾會一個人站着發呆,表情顯得有些傷感。

這期間,有個視頻在網上逐漸瘋傳開來。

起先僅僅是一個日出的開始,接着人群中發生騷亂,有人被擠倒并滾落山崖,衆人發出驚呼聲,有幾個熱心腸的妄圖伸手去拉,只可惜心有餘而力不足。

接着不等衆人反應過來,又有一個身影穿過人群跳了下去,雖然只有抓拍到一個背影,卻異常清晰,是個女人。

衆人又是一陣驚呼。

在此之後,又有兩個人縱身跳下。

……這回驚呼聲小了一些,看來衆人已經感到麻木了。

鏡頭慢慢挪動,貼近懸崖,正下方已經不見那幾個人的蹤影,倒是多出了一只紅色的大鳥,因為距離太遠,沒人能說得清那是什麽品種,只知道個頭之大完全超越了歷來所見的鳥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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