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的氛圍
在知識的海洋中沉浮,總是能帶給我一些神奇又快樂的感覺。這本該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可是發現這一點之後沒多久,我就又陷入了沮喪的情緒,因為C高這所學校的學習氛圍實在是太糟糕了,簡而言之就是——大家全部都在擺爛。
大部分老師上課都在讀PPT,要麽就是直接讀課本,完全不對知識點進行講解,甚至不告訴我們知識點都會對應什麽題型。講題目的時候也就只會讀解析,完全不剖析題目的內在邏輯關聯,甚至連得分點都不告訴我們。
在這樣的課堂完完整整地聽上一整節課,只讓我覺得壓抑無比。有的時候老師講錯了都沒有人提出來,有的時候就連老師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講什麽,甚至講到一半還會突然卡住。而底下的同學們對這種情況沒有任何的情緒。
“秦施凱,你覺得我們的老師水平是不是很爛。”有一次課間,我特地選了老師不在的時候問他。
“爛得流于表面,無藥可救。”秦施凱毫不留情地評論道,“但放在C高裏,正常。”
“說起來,你為什麽會出現在C高,我感覺你對學習很有自己的理解。”難道秦施凱是考砸了。
“考數學那天我發高燒,燒到三十九度,所以數學我沒考。”秦施凱非常淡定地回答道。
我的天,他是整整少考了一門課啊,如果他數學考了,怎麽說都至少是個市重點啊。
“之所以選擇上高中,是因為初三過于壓抑,身邊的人都是腦殘,我不想再跟他們有任何交集。”這就是強者嗎…跟江頌月一樣,覺得在哪裏都能學得好。
“既然你之前周圍的同學都是市重點的水平,那你為什麽形容他們為‘腦殘’呢?”
“除了學習什麽都不會的巨嬰,不是腦殘是什麽,我一點都不想提他們。”秦施凱相當嫌棄地說道,“不對,不完全是這樣,算了,我不想提,我們先把這道題讨論了吧。”
每次上完課,我腦子裏都是滿滿的疑問,為什麽這道題要用這樣的思路求解,那樣的思路就不行,我到底錯在哪,可是這些老師上課幾乎完全不講。在課後,我主動找老師交流,他們給出的答複卻是,無所謂,這些都不重要,只要把平時上課講的題目改個條件,就能套用到一切的同類題裏,保底能拿到一半的分。
“但是老師,我想要拿到全部的分的話,應該如何作答呢?”有一次在找班主任兼語文老師周莉玲問問題的時候,我問道,那篇滿分15分的閱讀理解我只拿了一半多一點的分,身邊除了秦施凱以外,最多就三分左右。
我沒想到,周莉玲聽到我這句話之後會是一副見了鬼的表情:“拿到全部的分?就連A高的學生都做不到呢,這不太可能的,我們只能說是盡量幫你們拿到該拿的分。”
什麽意思?那些題裏有任何一分是不該拿的嗎?我并不是很理解老師的話,我甚至不斷地往壞處想,是不是老她根本就不知道那些題應該如何做,所以才在課堂上照本宣科,才在這裏用在這樣的回答敷衍我。
每次去找我們班的老師進行交流,得到的都是類似的結果,沒有一個老師對我提出的問題認真地進行解答,而解答了的那些,也往往不能讓我滿意。
再過幾天就是月考了,高一年級第一學期第一次月考是市統考,也就是說,我們跟A高一起考,我不知道現在這種狀态該怎樣改善,我雖然具備了主觀能動性,但是客觀世界不具備能動性。
我決定向江頌月講講這件事,放學之後,我把她約到了一家人相對來說沒有那麽多的奶茶店,當然,我并不喜歡直入主題,“江頌月,你昨晚給我發的那些消息我也十分贊同,我恨透了照本宣科的老師。”
“是嘛,可是我們老師告訴我們說,給你們班分配的老師都是相對來說還不錯的那一批,就連那些‘還不錯’的老師講課都是那種樣子嗎,我還希望你告訴我說,你們老師上課能提出一些新穎的東西呢。”江頌月無奈地回答道。
我看着杯中的奶茶,沉默不語,今天我向奶茶店請了一天的假,就是為了約江頌月出來,講講現在我們的情況。
“這沒辦法,C高就是這樣的,全市最差的高中,學習氛圍導致學生不思進取,學生不思進取導致老師們覺得爛泥扶不上牆,老師們擺爛就導致每一年的本科率低迷,反而加速促進了學習氛圍的不好。”江頌月說道。
“分析得相當到位。所以當你告訴我說,你是為了找我才來的這裏,我非常震驚,因為每一個以高分考入這裏的人,都沒什麽前途。”我附和道。
“不,我們有。就算在是這樣的學習環境,你也不會堕落,我聽說你下課的時候經常去找老師進行學術交流是嗎,我想知道你們在讨論什麽。”江頌月期待地說,“我比你差一些,我在這樣的環境中,還是受到了一點影響的,我沒有你那麽喜歡學習。”
“我跟老師讨論的結果并不理想,很消極,你沒什麽知道的必要。诶,因為我是在單方面輸出自己的觀點,老師給出的答複大多是什麽沒必要啊,不重要之類的敷衍。”我沮喪地說道。
“這不應該啊,在這樣的環境中出現你這樣的人,老師們應該會覺得很開心才對啊。”
“為什麽這麽說?”我更加奇怪地問道。
“我自從開學以來就經常往老師辦公室跑,尤其是化學老師的辦公室。每次我提出自己的觀點,問老師那道題能不能用某種思路進行分析的時候,老師表現出來的态度都是相當積極的,甚至滔滔不絕地給我講半個小時的相關知識點。他說,他很少在這裏遇到我這樣的學生,他希望我多去找他進行交流。”江頌月回憶道,“不只是化學老師,語文老師、政治老師、物理老師,幾乎所有的老師都完全不反感我找他們問問題,甚至相當地歡迎。”
“這樣啊,那麽,我可不可以去找你們的老師問問題。”我有些期待地說道。
“當然可以啦,不過在這之前,你可以先來找我聊聊。我覺得自己之前去找老師問的問題都相當地淺顯,但是我得靠別人指出來,否則我自己意識不到。”江頌月看着我說道,“要不,你先跟我說說你遇到的那些問題?我幫你看看?”
那天晚上,我看着奶茶店外的天空逐漸從淺藍色變成深藍色,再變成黑色,看着奶茶店中的顧客們進門出門,也看着我草稿紙上逐漸寫滿的筆跡,有我的,也有江頌月的。
我們學到了晚上十點,學得忘乎所以,就連晚飯都沒吃。我從座位上站起來的時候,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從未覺得自己的心情是這樣的舒暢。
江頌月指出了我想法中的一些漏洞,同樣,我也看出了江頌月作業和筆記中的不少問題。在這基礎上,我們還提出了不少新的問題,總結下來也并不多,才三個,并且都已經有一定的思路和想法了。我很開心,我早就應該跟江頌月進行學術交流的。
當然,江頌月跟我也是一樣的想法,在奶茶店進行繁重的腦力活動,讓她的臉看上去紅撲撲的,特別可愛,她笑着對我說:“我沒看錯人。”
“我覺得,我們可以多找幾個人。”我想起秦施凱經常在我身邊吐槽說找不到學習搭子,每次遇到問題都不知道去問誰。
“當然可以啊。”她爽快地答應了,“我很希望看到這樣的情形呢。”
在這個時候,江頌月的肚子“咕”了一聲,她笑了一聲,說道:“果然還是要吃飯呢。”
“當然了。”我說道,“那,我先回家了?”
“啊?不一起吃嗎?學校附近不遠處就有不少好吃的,現在我們還避開了晚飯高峰期,為什麽不一起吃呢?”江頌月問道。
“因為…”我總不能告訴她我吃不起吧,在家裏自己做一頓飯的成本不會超過20元,而在外面吃飯動辄上百元,我身上的積蓄也不多,我想把它們留着,否則,我就沒有任何應對突發事件的能力了。前兩天交班費的時候,那50元我都給得挺不情願的,當然我并沒有表現出來。
江頌月狐疑地看了我一會,說道:“這是不是跟你早操結束的時候說的,每天十一點以後才能開始學習的原因有關系吧?沒事,這頓飯我請你,就當是感謝你跟我進行學術交流了,我覺得值,特別值!”
我有些不好意思。
“對了,逢年過節不需要送我禮物,我不喜歡那些花裏胡哨、華而不實的東西,只要你還跟我在一起,還能跟我進行思想上的交流,我就覺得很開心。”江頌月爽朗地說道。
“做我的女朋友,你真是太慘了。”
“我可不這麽覺得。我又不是普通的女生,不會把自己的價值系于那些所謂的儀式感上。”江頌月滿不在乎地說道。
是啊,她一點也不像普通的女生,甚至說她這樣的女生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不喜歡別人送禮物,主動找老師問題目,主動追男生,還完全不介意喜歡自己的事實被知道。
江頌月現在就在我旁邊,我卻覺得自己一點都不了解她,而她卻看穿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