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不知處 — 第 19 章 ☆、(7)

再說什麽。

危機解除,蘇月從李雲湛背後出來,“你這身份,其實有時候還挺好用的。”

“十三王妃的身份也挺好用的,”李雲湛說,“你要不要試試?”

蘇月笑了一聲,沒回答,蘇銳走過來,道:“怎麽你是嫉妒有人送這麽些禮給我?”

蘇月:“我嫉妒?呵呵,真是笑話,說得像是我沒收過這麽大禮似的。”

“你說的是王大傻子下的聘禮嗎?”蘇銳輕笑。

算起來,的确只有王家的王大傻子才送過大禮給蘇月,可是一個是財主的傻兒子,一個是金玉城的第一美女,兩者相較,雲泥之別,蘇月輸得實在是慘。

正當蘇月紅着臉不知怎麽反駁,卻聽到李雲湛磁性的男音緩緩的說:“誰說蘇月收到最大的禮是王大傻子送的?”

蘇銳戲谑的問:“不然還有誰?送什麽了?”

李雲湛:“我!”

“送了我。”

頓時,整個前廳鴉雀無聲,誰也無法反駁,誰也無法肯定。

蘇銳把李雲湛拉到自己身邊,小聲的說:“你這小子,向着她不向着我啊!”

李雲湛:“彼此彼此,你也不向着劉雯君的嗎?”

蘇銳啞口無言。

李雲湛繼續道:“我勸你寧可讓她單獨請你吃頓飯,也別收這些禮。”

“為什麽?”蘇銳不明白了,謝禮是送得大了些,但他好歹救了劉雯君一命,直接拒絕反倒搏了人家的面子,從這之中挑一兩件收下不就行了。

“你什麽時候這麽蠢了?”李雲湛罵蘇銳,“第一,若你收了禮,會顯得你貪財;第二,你難道不想跟劉雯君單獨相處?”

蘇銳嘿嘿一笑,“我倒不覺得是我蠢了,而是你在我妹妹的熏陶下越來越賊了。”他雖這般說,但不乏李雲湛提了個好建議。

“你們兩個嘀嘀咕咕的幹什麽呢?”蘇月湊過來。

兩人不說話了。

李雲湛沖着蘇月傻笑。

蘇銳說:“救人一命本就是舉手之勞,用不着劉小姐這麽破費,若她有心想要謝我,不妨就請我喝杯酒吧。”

劉雯君的婢女也是個機靈的人兒,對蘇銳道:“蘇将軍對我家小姐的大恩無以為報,酒定是要喝的,只是這禮,都是小姐精心挑選的,還請将軍收下吧。”

“不不不,還是別讓你家小姐為難了,”蘇月這愛管閑事的又跳出來,“這禮我們收下了,酒就別喝了,舉手之勞不足挂齒,就此翻篇吧。”

“你家小姐可能還不知道吧,救她之前蘇銳并不知道是她,而且救她也不是蘇銳自願的,是我……”蘇月的話沒說完,蘇銳急忙捂住了她的嘴,朝李雲湛使了個眼色,“趕快把你媳婦帶下去。”

李雲湛本不想插手蘇銳和蘇月之間的事情,可是聽到蘇銳這樣說他就不得不幫他一把了。

蘇銳的言外之意是,只要你幫我這回,我就同意你跟蘇月在一起。

李雲湛把蘇月從前廳拖走。

蘇月打他咬他威脅他都不管用,直到把她帶回她的房間關了房門才松開。

蘇月瞪着他,“你幫蘇銳!”

“我沒有。”

“你撒謊!”

“我沒有。”

“我本來還打算當十三王妃試試的,可是現在看來,我不這麽打算了。”

李雲湛左右為難,一邊是蘇銳,一邊是蘇月。

“我就沒想插手你們這些事,可是蘇銳剛剛說,我把你帶回來,他就同意我們的事,我才不得不這麽做。”

“若是有一天有人拿你心愛的東西換取我,你也會義無反顧這麽做。”蘇月說。

“不會,”是李雲湛肯定的語氣,“你就是我最心愛的東西。”

他一句話讓蘇月頓時洩了氣,想發脾氣又發不出來,傻愣愣的看着他。

☆、霸縣剿匪

“你就是我最心愛的東西,別人還能拿什麽跟我換?”李雲湛重複了一次。

“可是我就是不想蘇銳跟劉雯君在一起。”蘇月把話題繞回來。

“為何?”

憑劉雯君的樣貌家世和才情,是金玉城多少男子求都求不來的神仙人物,李雲湛不明白蘇月為何會反感她。

蘇月把小時候受到劉雯君孤立和被推下水的事情告訴了李雲湛。

李雲湛雖不能理解小時候的恩怨持續這麽長時間,心裏到底是偏向蘇月的,勸她說:“姻緣是天注定的,注定要在一起的人,你百般阻撓也沒有用,況且你哥哥跟劉雯君,可能根本就沒有這個緣分。”

“為什麽?”

“霸縣的土匪越來越猖狂了,皇上派你哥哥前去剿匪,即刻就要啓程。”

“不就是剿匪嗎?蘇銳頂多十天半個月就回來了。”蘇月雖沒有上過戰場看蘇銳行軍打仗,但一向對他有信心。

李雲湛說:“要是霸縣的匪患有這麽輕易剿滅皇上就不會派你哥哥了。我前段時間去霸縣查探過,那裏的地勢易守難攻,土匪頭子武功高強,極擅長利用地勢偷襲,何況他們的人數是你哥哥的五倍不止。”

“他們有多少人?”

“朝廷只給蘇銳一千兵馬。”

“那蘇銳豈不是要敗給一介草寇?”到底是親哥哥,蘇月聞言有些着急了。

“所以我才請纓助他一臂之力。”

“你也要去?”

李雲湛點點頭。

“我知道蘇銳若是出了事,你一輩子都會難過,所以我必須去。”

“加上你的話,你們的勝算有多大?”蘇月問。

“我沒有跟那些土匪真面交過手,保守估計應該有七成。”

“七成?”蘇月抿唇思索,良久,對李雲湛說:“我也要去。”

此時兩人之間的氛圍是緊張的,李雲湛故作輕松的捏了捏蘇月的臉,笑着說:“打仗本來就是男人的事情,你一個女兒家湊什麽熱鬧,再說了,要是你真去了,我和蘇銳還要分心顧及你。”

蘇月神情嚴肅,眉頭緊鎖,“我不會添亂的,我保證!雖然我不懂打仗,可是我有些小聰明,總該派得上用場。”

看着蘇月着急的樣子,李雲湛把她擁進懷裏,貼在她耳邊輕聲哄:“你不用擔心,我就去一個月,一個月就回來了。”

“可是……”

“沒什麽好可是的,我打了這麽些年的仗從來沒輸過,莊宣王朝的戰神怎麽會連幾個小土匪都對付不了,你就在家等着我,等我回來,我就娶你做十三王妃,可好?”

蘇月點了點頭。

李雲湛欣慰的笑了。

霸縣的土匪兇悍到那種程度,李雲湛心裏沒底。

那些土匪狂妄至極,一連殺害了三任霸縣縣令,乃至如今沒人敢去霸縣上任。

沒有父母官的霸縣是盤風吹就散的散沙。

其實霸縣不過是莊宣的一個邊陲小城,天高皇帝遠。

世間土匪不計其數,皇上原打算睜只眼閉只眼,可他們非要自掘墳墓,朝廷才不得不派兵圍剿,讓他們知道太歲頭上動土的厲害!

在普通百姓眼裏,剿匪與打仗比起來實在微乎其微。皇上自然不會任命一位經驗豐富德高望重的老将軍。殺雞焉用宰牛刀,這樣顯得實在小題大做。

然放眼朝野,在年輕的小一輩裏,唯一擔此重任的,便只有蘇小将軍了。

百姓和朝廷的輕敵,造成了蘇銳的難題。一千兵馬圍攻五千兵馬就是雞蛋碰石頭,何況土匪的老巢還在霸縣最為詭異的地方——狐貍灣。

狐貍灣位于霸縣的最北邊,地勢低窪,終年迷霧圍繞,林間遍布毒蟲蛇蟻,亦被當地人稱作鬼域。

李雲湛疑惑狐貍灣為何稱作狐貍灣,卻沒有貿然前去查探。他只是隐約覺得這場仗不好打,所以才向聖上請命助蘇銳一臂之力。

——

李雲湛和蘇銳帶着一千兵馬去霸縣剿匪那天,可謂是金玉城空前絕後尤為壯觀的一天。

不過“壯觀”一詞倒不是形容兩位将軍的英姿有多麽的挺拔,而是金玉城裏傳聞中最美的兩個女人頭一回在百姓面前聚首,她們站在高高的城樓上極力眺望,身姿優雅,讓人流連。軍/隊完全消失在遠方,衆人都沒有回過神。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蘇月和劉雯君身上,對美麗事物的追求讓衆人忘了今日的目的是送別兩位将軍。

她們兩人,實在驚為天人啊!

一個清淡,一個濃烈,放在同一幅畫中,看似不倫不類,各不相同卻承載着不同的美,正好恰如其分的融合在一起。

蘇銳早沒了影,劉雯君才回過身來朝蘇月颔了颔首,算是簡單的問候。

蘇月點了點頭,轉身欲走,被劉雯君叫住,“去我家喝杯茶吧?”

喝茶?蘇月挑眉,不明白劉雯君意欲何為,水火不容的兩人能心平氣和的坐在一起喝茶?

她擺了擺手,拒絕:“算了吧,家裏還有事。”

劉雯君微微抿唇,被拒絕的滋味不好受,她沒再邀請。

其實劉雯君被蘇銳救上來那天,蘇月一語成谶。

英雄救美是緣分最俗套的開端,但也最容易滋生情誼。

在蘇銳生出愛慕的同時,劉雯君的芳心也暗暗許下,不然她不會抛頭露面站在高牆上來送他。

這一舉動似在對蘇銳說她等他回來,也是向所有人宣告他與蘇銳不同尋常的關系。

可要持續這不同尋常的路,最難的一步就是要化解她與蘇月之間勢同水火的關系。

她習慣從最難的先下手,所以主動邀請蘇月,被拒是意料之中的事,她不意外。

過了幾日,劉雯君又派了丫頭上蘇将軍府邀請蘇月,這次的借口是賞花。

而蘇月回話說:“春困犯得厲害,看百花鬥豔,不如睡大覺。”

遂再次拒絕了劉雯君的主動示好。

蘇月當然知道劉雯君是看上了她哥哥才不得不拉下臉來讨好她,可是她就是橫豎看劉雯君不順眼,要她把蘇銳讓給這個女人,太強人所難了。

所以當劉雯君第三次派人邀請蘇月她還是很不留情面的拒絕了。

劉雯君是一個要強又心高氣傲的人,雖然心裏早有準備,可接二連三的被拒絕,到底接受不了。

看着派去的丫頭又一次垂頭喪氣的回來,心頭那個火氣,升起了就滅不下去。

趁着怒氣上頭,劉雯君帶着丫頭趕到蘇将軍府。守門的小厮認得她,見她風風火火的樣子,不敢攔她的路。

劉雯君一路暢通無阻,行到前廳,沒見到蘇月,對一衆正忙着灑掃的丫頭吼:“你們小姐呢?叫她出來,我有事找她。”

為首的丫頭知道自己開罪不起眼前這個氣焰嚣張的女人,給旁邊的丫頭遞了個眼色,示意她去叫小姐。

蘇月打着哈欠來到前廳時,丫鬟們都安安靜靜的站在一旁,耷拉的惱地恨不得垂到地上去,死氣沉沉的屋子,一席紅衣的絕美女子端坐在椅子上,臉色不太好看。

“我當是哪個不知禮數的人不請自來,吵得家裏鬧哄哄的,原來是你呀!”人未到,聲先迎,蘇月絲毫沒收斂語氣裏的嘲諷和挑釁。

“我也正納悶,原來堂堂蘇将軍府,竟是這麽個待客之道。”

“将軍府向來只對有禮之人有禮,至于那些無禮之人……”蘇月頓了頓,目光迎上劉雯君的目光,兩光相接,電光火石,只聽得蘇月一字一頓铿锵有力的說:“直接、掃、地、出、門!”

“你!蘇月你別太過分!”劉雯君咬牙。

她到底是世家大族的女兒,父親是莊宣受人愛戴的劉丞相,哪裏受過這等委屈。

原本以為蘇月的架子端幾天就放下了,竟還真給她臉色瞧。

“我過分,我哪裏過分了?”蘇月反問。

“要不是因為蘇銳,我才懶得搭理你。”

“別說搭理,我就是見到你都覺得煩,要不是蘇悅那倒黴催的惹些爛攤子,我還用跟你在這兒叨叨?”

“蘇月,我哪兒得罪你了,你這麽不待見我?”劉雯君實在想不通,受傷害的明明是她啊,發洩不滿的也該是她啊,為什麽蘇月待她跟有仇似的。

“你哪兒都得罪我了。”

蘇月一句話堵死了所有出口。

劉雯君深吸一口氣,到底是對蘇銳的喜歡戰勝了不值一提的臉面,說:“要是曾經我做了不該做的事,我向你道歉,但事情已經過去這麽久了,前塵往事一筆勾銷不行嗎?”

蘇月笑,挑眉到:“你說勾銷就勾銷?”

“劉雯君,那年中秋你推我下水的時候怎麽就沒料到你也會有有事求我的一天?”

“推你下水?”劉雯君詫異,“我何時推你下水過?”

“不記得了?”

“那是我第一次進宮參加宮裏盛大的晚宴,不過是因為搶了你的風頭,你就連同所有的小孩子孤立我,把我推進冰冷的水裏,站在岸上笑話我。”

一瞬之間,劉雯君明白了她與蘇月為何互相看不順眼,原來十多年前結下的所謂的梁子,不過是誤會一場。

這場誤會出自小孩子的自尊心。

她羨慕蘇月的容顏,蘇月羨慕她的人緣。

“我從來沒有推你下水,”劉雯君解釋,“是其他的小孩子推你下去的,但是這件事我也不能說跟我一點關系也沒有。”

蘇月不信的輕哼一聲,懶懶散散的說:“別浪費唇舌了,早點回去吧。”

她絲毫不掩飾對劉雯君的不喜歡,甚至拿出了在街頭當混混的作風。

她只是不想把蘇銳讓個這個女人,她希望她知難而退。

☆、踩腳扯頭發撕衣裳

劉雯君既然已經拉下了臉面,便沒什麽好顧慮的。

雖蘇月不曾好言相待于她,可背了十多年的黑鍋,她既已得知,就沒有再背下去的道理。

劉雯君解釋:“我記得那是十多年前的中秋節,宴會過後一群孩子嚷嚷着要放花燈,孩子太多,宮女嬷嬷們看管不過來。我還沒走到湖邊就聽到有人在呼救,場面一度混亂,直到侍衛們把你救上來我才知道落水的是你。”

“編,繼續編。”

“我不管你信不信,但我必須把事情跟你說清楚。”

“我知道是因為我的原因才導致大家夥冷着你避着你。

“中秋節那晚,我坐在你旁邊,所有的人都注視着你。我本不嫉妒你光彩奪目,天資聰穎。可是,你的光彩卻襯得平凡的我越發平凡普通,我好歹是當今丞相的閨女,卻被後宮的娘娘認作是你的丫鬟。”

“蘇月啊,即使那時我年紀尚幼,可我也有我的自尊心……我,那時我怎麽可能喜歡你嘛。

“也正是因為我的态度,那些因我荷包裏的吃食而一味讨好我的小夥伴也一并不喜歡你了。至于你落水,我當真不知情。”

背後掩蓋的真相如潮水襲來,蘇月一時間反應不及,良久才開口緩緩道:“你說什麽我就信什麽,那,那我豈不是太天真。”

怨恨了這麽久的劉雯君,突然得知怨恨錯人了。耿耿于懷的事,毫無征召變得不痛不癢起來,任誰都接受不了。

劉雯君說:“我還是那句話,不管你信不信,是我做的事我絕不推卸,不是我做的事我也不會背鍋。蘇月,你哥哥有恩于我,我愛慕他,敬仰他,不管你同不同意,這件事都不會有任何改變。”

劉雯君走了,留蘇月愣在原地。

她不明白蘇銳混小子一個有什麽好愛慕敬仰的,要不是她把他踹進翠湖裏去,哪會上演這出英雄救美的好戲。

而她這個促成這段緣分的人,卻被劉雯君三言兩語說成小肚雞腸拆散姻緣的惡人。

蘇月思之,心裏氣不過,喊住劉雯君:“劉雯君,你給我站住!”

劉雯君頓了腳步,轉身,見蘇月怒氣沖沖的朝她走來。

“你被錯認成丫鬟,就要害得我被孤立?你知道這對于年幼的我來說是多麽大的傷害嗎?這麽多年我閉門不出,不敢參加世家大族的宴請,就是怕被不喜歡。你的不喜歡,讓所有的同齡夥伴都不喜歡我。就是因為你的緣故,我活到這麽大,除了一起長大的阿水,一個閨中密友都沒有。”

劉雯君咬了咬嘴唇。

蘇月被孤立,她确實脫不了幹系,可那時年幼,只懂得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哪能料到會造成這麽嚴重的後果。

“我确實對不起你,我跟你道歉。”劉雯君心裏愧疚。

“這是道歉能解決的嗎?”

“那,那你還想怎樣?”

一句輕飄飄的道歉當然不能消解蘇月這麽多年的委屈。她想了想,要是按照往常的做法,就一拳給她揍臉上,可到底劉雯君一個嬌滴滴的姑娘,打她一拳心裏倒爽了,花容月貌失顏色,蘇月下不了這個手,再者,若傷了劉雯君的臉,指不定蘇銳回來怎麽收拾她。

蘇月上下打量她一番,她渾身上下沒二兩肉,沒一個地兒适合挨揍的。

蘇月正暗惱出不了氣,一眼瞟見劉雯君腳上白得晃眼的鞋子,鞋面上秀了粉色的菡萏煞是好看。她心下一動,一腳踩劉雯君白鞋子上,順帶着毫不客氣的碾幾下。

劉雯君吃痛,本能反應回踩蘇月一腳。

劉雯君眉頭緊蹙,瞪着蘇月,眼神裏透露出的意思是:“我都跟你道歉了,你還想怎樣!”

蘇月驚訝劉雯君的還擊,迎上她的目光,氣勢絲毫不弱,仿若在說:“你居然敢踩回來!”

“你瞪着我幹嘛!再瞪……我就,我就把你眼珠子挖出來!”蘇月說。

“你平白無故踩我幹嘛,你到底講不講道理?”劉雯君氣極。

“講道理,呵,講道理有用的話我這些年也不用過得跟狗一樣!後妃娘娘們把你認錯了就是我的錯嗎?我長成這樣就是我的錯嗎?你不找找你自己的原因就全賴我身上……”蘇月說着,又擡腳踩了劉雯君一腳。

“你又踩我幹嘛?”劉雯君嚷嚷,“你看我好好一雙鞋被你踩成什麽樣子了。”

劉雯君又給蘇月踩回去。

兩個女人就這樣你踩我一腳我踩你一腳,鞋子髒得不能看。

後來或許覺得踩腳不過瘾,又開始互相扯頭發,扯完頭發又扯衣服。

兩個女人扭打作一團,旁邊的丫鬟們急成熱鍋上的螞蟻,卻沒一人敢站出來分開她們。

等阿水趕到前廳時,蘇月和劉雯君的臉上已挂了彩。

她急忙拉開蘇月,又使了眼色讓人拉住劉雯君。

蘇月沒有打夠,叫嚷着:“劉雯君你這個死丫頭,別以為我收拾不了你,阿水你給我放開。”

劉雯君頭發散亂,亦絲毫不顧及臉面,說:“還指不定是誰收拾誰呢,你們都給我放開,反正今天不是我死就是她亡。”

“夠了!”阿水一聲吼,“你倆這時候還能在這府上要死要活,要是今日之事傳到金玉城裏,你們兩個都別想活!同樣都是城裏的風雲人物,人盡皆知的美人,私底下跟兩條瘋狗一樣扭打作一團。你們要是有私仇,背地裏鬥鬥氣就算了,還非要弄到明面上來,這是要是傳了出去,看哪家的公子還敢娶你們!”

“李……”

“你可別提十三皇子,”阿水打斷蘇月的話,“你可給十三皇子留點臉面吧。”

“還有你,”阿水轉到劉雯君跟前,“這好歹是我家公子的妹妹,你要是真喜歡他,多少看在他面上收斂點脾氣。”

平日裏不聲不響的阿水訓起人來倒一套一套的。

蘇劉二人均再未坑聲,只是鬥雞一樣瞪着對方。

“小姐,天色不早了,你送送劉小姐吧。”阿水說着松開了蘇月的桎梏。

“我送啊!?”

阿水點頭,“得讓大家瞧瞧,你們姐妹之間感情深厚啊。”

“我才不送。”蘇月當然知道阿水讓她做做樣子,要是有天她和劉雯君不和的事情傳揚開來就真的大事不妙。可真要禮待劉雯君,蘇月心裏挺別扭的。

“這不是你想不想送,而是你必須要送。”

“其實蘇月倒不必送我。那天在城樓上送別将士,蘇月對我愛答不理,百姓們不是瞎子,怕是早就看出她跟我關系不好。我尚且還想跟她拉近關系,三番五次邀請,只是蘇月不太給面子。唉,也不知道現在亡羊補牢算不算晚。”劉雯君說。

蘇月白她一眼,劉雯君這個死丫頭得了便宜還賣乖!

她嘴上雖說不想送她,但也不得不對現在的局勢低頭。只是劉雯君這番話,把責任全推她身上不說,還故作無辜的諷刺。

蘇月最讨厭被人威脅,脾氣一上來,什麽都不管,道:“我今個兒不送你又怎麽了?別人知道我們不和又怎麽了?又不是我看上了別人家的哥哥。你也得掂量掂量這事兒曝露出去,到底對誰的影響大!”

“你……你……”

“我怎麽了?”蘇月笑得得意,她扳回一局。

劉雯君知道在蘇月面前自己占不了上風,甩袖子走了。

蘇月摸了摸鼻子,跟上去,假模假樣送送她。

站在将軍府門口,即将揮別,兩人都沒了彼時劍拔弩張的氣焰。

劉雯君說:“我今天來找你其實也不是來找茬的,若是我以後邀你賞花品茶,你無事的話也就別拒絕了。”

蘇月道:“我不是針對你才拒絕你的,只是,我向來對這些事情都不感興趣,若是真應了你,沒開始看花喝茶我就得睡着。”

“那你喜歡什麽?”劉雯君問。

“騎馬射箭,”蘇月答,“可能是生在武将世家的緣故,本該女兒家擅長的,我一概不會,倒是男兒喜歡的我也喜歡。”

“騎馬我倒是會一點,射箭一點不會。不過,聽說過些日子皇上會在連珏山舉辦春獵,你到時候也別推诿了,一起來吧。”

“行吧,若是皇上宴請我,我一定不推诿。”

蘇月看着劉雯君上了馬車,直到馬車噠噠噠拐過了巷子口,她才收回目光。

她覺得若是這輩子沒辦法完全打開心扉跟劉雯君握手言和,僅僅這樣相安無事也可以。

送走了劉雯君,蘇月回到前廳,阿水不見了蹤影。

她剛才在二位小姐面前作威作福時就知道蘇月會找她算賬,所以沒等蘇月回來就先溜了。

“翠翠,阿水呢?”蘇月問一旁忙着灑掃的丫頭。

“阿水姐姐剛剛肚子突然疼起來,說是找大夫瞧瞧去。”翠翠回答。

她這肚子疼得還真是時候。

“她可有說找哪個大夫?”

翠翠搖頭,“沒有。”

折騰了這麽一陣,蘇月也累了,頂着亂成雞窩的頭發往椅子上一坐,不禁想:“即使躲得了初一,阿水也躲不過。平日裏不見得她這般能說會道,也不知是不是跟李雲湛的身邊的王澤打鬧久了,嘴皮子也練利索了。”

☆、全部的希望

看着蘇月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翠翠站在原地沒動。

隔了一陣,她繳着手裏的抹布,猶猶豫豫的說:“小姐,翠翠有一句話不知該不該說。”

蘇月癱軟在椅子上,思考着阿水會躲到哪裏去。

“想說就說呗,哪還有什麽該說不該說的。”

翠翠:“小姐剛剛出門送劉小姐,可是……可是也頂着這頭頭發的?”

聞言,蘇月驚得立馬從椅子上坐起來。

剛剛跟劉雯君互相踩腳扯頭發撕衣服,如今她是什麽樣子不用想都知道。

蘇月擡手摸了摸頭發,剛觸及就縮回手來。她心頭清楚自己這副樣子怕是比街頭的叫花子好不了多少,還是不死心的問了句:“剛剛我送劉小姐出去,她可也是頂着這般蓬亂不堪的頭發?”

翠翠不忍心告訴她實情,卻不得不點頭。

蘇月心死如灰,喋喋不休的咒罵:“該死的阿水,讓我送劉雯君出門也不提醒我倆拾掇拾掇,兩個人都這副鬼樣子,還不得讓人笑掉大牙。”

若她只是曾經那個不為人知無足輕重的小混混吳不知倒沒所謂,可現在頭頂上懸着的是蘇将軍府這塊匾額,她一人丢臉便是丢整個将軍府的臉。

蘇将軍府窮是窮了點,可在金玉城裏的口碑卻是一等一的好。

蘇老将軍十幾年都信奉寧可自己節省點,也要多救濟百姓的道理。

蘇月覺得,若是因自己這顆耗子屎壞了蘇家整鍋湯,那她跳到金玉河都不夠贖罪的。

“小姐您別太煩心,反正咱們府門前沒多少往來的路人,估計沒人瞧見呢。”翠翠安慰蘇月。

“沒人瞧阿水還讓我去做戲?我白跟劉雯君在府門前姐姐妹妹好的磨蹭一陣!

“我看阿水這丫頭當真是翅膀硬了欠收拾。

“翠翠,你把頭給我梳好,今天就算把金玉城翻個個兒我也要把這丫頭片子揪出來。”

翠翠見蘇月怒氣沖沖,不敢替阿水說情。

她知道蘇月的性子,怕适得其反。

而正在蘇月滿大街的尋阿水時,安王府內,粟珏趴在地上,哭得梨花帶雨。

自打粟珏來了安王府,府上一刻沒安寧過。

她不是隔三差五打壓幻想着麻雀變鳳凰的婢女,就是跟後院的侍妾起沖突。

整個王府烏煙瘴氣雞飛狗跳。

而李雲璟睜只眼閉只眼,只要不觸及他的底線,一概不管。

其實李雲璟這個年紀,早該娶妻生子了。但他府上除了皇上後妃塞進來的侍妾,就沒個正經的女主人。

粟珏傾心李雲璟,一心想嫁于他,自然看不慣圍着他的莺莺燕燕。

她與那些女人争風吃醋,李雲璟視而不見。

後院女人的鬥争愈演愈烈,粟珏沉浸于此,她的膽子漸漸大起來。這天夜裏,她瞧着李雲璟多喝了幾杯酒,便趁着他喝醉偷偷爬上了他的床。

她的确出身于書香世家,她亦飽讀詩書知曉禮義廉恥,可是……命運如斯,她什麽都沒有了,又有什麽放不下的呢?

昨夜李雲璟喝了不少,完全不知道夜裏發生了什麽。

醒來看見躺在身邊的粟珏,沒來得及多想,條件反射把她扔下床。

粟珏光潔的身子一絲不挂,就這樣羞恥的暴露在空氣裏,而李雲湛半點憐香惜玉的想法都沒有,毅然決然拔出枕邊的劍,指向她,面色冷酷。

“你如何爬到我床上的?”他的聲音沒有溫度。

昨天夜裏李雲璟吃醉了酒,兩眼昏花看不清事物。

輕紗帳幔,燈火搖曳,只覺得眼前女子身形格外熟悉,待她回頭,卻見得是巧笑嫣兮的蘇月。李雲璟從未見過對他如此溫柔的蘇月,他沉醉于溫柔鄉中難以自抑,他甚至知道那些行為是不對的,卻無法抽身而出。

早上醒來,酒勁退去,李雲璟看見身邊微露雪白香肩的女子心潮澎湃,可當那張臉與腦海中的臉無法重疊時,他的心瞬間從雲端摔進谷底。

李雲璟不記得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可他從未想過粟珏會不顧一切都這個地步,竟趁他喝醉爬上他的床。

粟珏赤、裸的蜷在地上,雙手握拳,死死咬着下唇。

“我如何爬到你床上的?”她輕笑一聲,一滴眼淚不受控制的滑落,砸到地板上,“難道不是王爺抱我上去的嗎?”

說完,她又得意的擡起頭,目不斜視的盯着李雲璟,面頰上一道清晰的淚痕反射着光。

“不知廉恥的女人!”李雲璟的長劍直逼粟珏脖子。

“李雲璟,昨晚你做的好事不記得了嗎?”粟珏咯咯咯的笑起來,笑着笑着又開始哭。

“如果你不記得了,那我幫你回憶回憶吧。

“你抱我上了床,輕撫着我的背,一遍一遍喚我蘇月,你的唇滾燙而熾熱,落在了我這裏,這裏,和這裏……”粟珏指了指她的唇,她的脖子,她的胸口……

“全身上下……”

“夠了!”李雲璟惱怒的呵斥,“你這個瘋女人。”

粟珏并未住口,喋喋不休:“平常只見你溫和有禮,待人不遠不近,沒成想在床上卻是這麽火熱。李雲璟你知道你有多熱嗎?哈哈哈,你在我身體裏,滾燙着,熾熱着,讓人欲罷不能着……”

“瘋女人……”李雲璟咬牙切齒,已經控制不住要給粟珏一劍。

粟珏閉上了眼睛。

如果這輩子死在他手裏,似乎也沒什麽遺憾了。

想象的疼痛并未來臨,取而代之的是意料之外的哐當聲,金屬敲擊地板的聲音。

粟珏睜開眼睛,李雲璟已經棄了劍,背對着她負手而立。

本來,粟珏覺得自己必死無疑的,從李雲璟把她仍下床以劍相向時,她就覺得自己賭上名節兵行險招這一步走得魯莽了。可現下李雲璟棄劍而立,粟珏從絕望中看到了希望。她不奢求李雲璟給不給她名分,她只求留在他身邊,哪怕同後院那些莺莺燕燕一樣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侍妾都好。

“粟珏,”李雲璟輕輕嘆了口氣,“你可是粟太傅的獨生女兒啊,你,你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

粟珏聽得出他語氣裏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她又何嘗不讨厭現在卑微下賤的自己,可是,她要活下去啊!

粟珏:“我有什麽辦法,你不曾經歷過我經歷的事,當然不知道我變成這樣已經是上天憐憫。”

李雲璟:“我己經留你在府中,你難道就非做到這個地步不可嗎?”

“留我在府中,”粟珏不屑,“哪天不需要了,淡忘了,随便找個理由就能打發掉,趕出去。”

“我既已承諾過便不會打發你。”

“承諾?你曾承諾過要同我朝朝暮暮,不也轉眼忘得一幹二淨。”

李雲

發佈留言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