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共忘機 — 第 7 章 共枕

窗外突然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只聽有人說道:“把頭伸上來,怕什麽,快……”

陶忘機一聽便知,是章西明的聲音。

這家夥,不在自己房裏陪丹杏雨,跑到這裏來做什麽?

“三哥,咱們還是快走吧,被大哥發現可就死定了。”衛北寒的聲音輕輕傳來,帶着顫音,想來是既緊張又激動。

“看不清,太遺憾了,這兩人是悶騷配悶騷,不知道這會兒是悶呢,還是騷呢……”

章西明非常小聲地說道。

陶忘機第一次聽人說她悶騷,眼皮忍不住跳了跳,便睜開了眼睛,看向身邊同樣被說成悶騷的莫東行。

夜色中,莫東行的眼睛如同最銳利的貓眼,灼目灼灼,令人不寒而栗。

只覺眼前一花,人影一動,窗外便傳來兩道驚呼。

最後,只剩下一陣嗚咽。

陶忘機半坐起身,看莫東行行雲流水般的身形返回床上,便知道他已經将窗外的噪音解決了,這才安心躺下。

而窗外的參天大樹上,挂着自作自受的章西明和慘被蠱惑的衛北寒,樹下站着氣呼呼的丹杏雨和嬌羞中的秦弦歌。

“睡覺——”莫東行冷冷說完,便躺下休息,對于身邊多出來的人,沒有半分不習慣。

“嗯——”陶忘機這才緩緩躺下。

身邊躺着個陌生男人,陶忘機一直心跳不停,想離得他遠些,可內心深處又忍不住想去碰觸,不知道這是何種心态。

過了很久,她才淺淺睡去。

沒想到剛迷迷糊糊睡着,耳邊突然傳來一陣詭異的啼哭聲,她被吓了一跳,一下子坐起身,側耳傾聽窗外動靜。

聲音稚嫩,嗓音含糊,真的像極了嬰孩的哭聲。

這聲音太真實,仿佛近在耳邊。

可是,幽靈島上怎麽會有孩子?

她仔細聆聽,越聽越覺得怪異,忍不住想下床一探究竟,沒想到在翻過莫東行身體之時,被他一下握住雙肩,按在懷裏。

此刻,她雙腿分開,幾乎是騎在他健壯結實的腹肌上,姿勢莫名尴尬。

“做什麽?”

兩人距離極近,動作又這般暧昧,莫東行略顯慵懶的聲音依然冷冷的,呼出的熱氣雖是溫熱的,卻仿佛變作寒風吹過陶忘機的耳朵,令她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想要?”察覺到陶忘機的顫抖,莫東行一手握着她的肩,一手竟摸向她的背,輕輕摩挲,語氣簡直就是理所當然天經地義,全無半分遮掩和羞澀。

“才不是——”陶忘機動作慌亂地翻身下床,躲得他遠遠的,捂着怦怦亂跳的胸口向門口走去。

她現在太想吹吹冷風了。

手剛碰到門,一陣莫名的力量襲來,房門好像被什麽東西吸住一般,無論如何都打不開。

“半夜出去,你不要命了。”莫東行坐起身來,皺眉輕喝,再次将她抓到了床上。

“我聽到外面有哭聲,想去看看。”陶忘機并不與他硬碰硬,只是退開一些,拉好身上的衣服,輕輕解釋道。

“只是風聲。”莫東行不理會她的抗拒,将她抱在懷裏,帶到床的裏側,之後便用一只手臂壓着她,令她毫無反抗之力。

不知是怕她再次跑出去,還是想跟她親近。

“我不出去便是,你放開。”陶忘機道。

“別鬧,困了。”莫東行幹脆閉上眼睛,不再看她。

陶忘機看他并無其他動作,逐漸安靜下來。

這樣的姿勢,讓兩人心頭一顫,想要抗拒卻渴望更加親近,想要親近卻又怕彼此失控,矛盾又真實。

感受到胸口的壓力,陶忘機深吸一口氣,悄悄将莫東行壓得不是地方的手臂向下拉了拉。

臉頰貼着肌理結實溫暖跳動的胸口,她有些緊張。

如此親密,令她無所适從。

“這哭聲是怎麽回事?”陶忘機微微向後擡了擡腦袋,不至緊貼着他的胸口,故作鎮定地問道。

溫熱甜美的呼吸噴在胸口上,溫軟清香的身體在手臂下微微顫抖,令一向淡漠的莫東行有些悸動。

他今夜不想累壞她,只能選擇隐忍。

“我們所居住的小島名叫啼哭島,有風的晚上經常會傳來這樣的啼哭聲,并非孩童哭聲,只是海風吹進崖壁裏造成的,習慣就好。”莫東行淡淡道。

溫熱的呼吸噴在發頂,令陶忘機頭皮發麻,一動不動,內心深處卻渴望更多這樣的溫熱。

她微微挪動身體,靠近一些,體會這清爽幹淨的氣息。

“原來如此,可這島不是叫幽靈島嗎?”陶忘機疑惑道。

幽靈島,離島,啼哭島,這島到底有多少個名稱?

莫東行閉着眼睛,微微皺眉,着實忍得辛苦,不太想回答這種毫無情趣的問題,可又不知用何種方法轉移注意力,最後還是解釋道:

“幽靈島由四座子島組成,這四座子島能夠在四天之內合并,一天之後再分開,如此反複,明日你便能見到。”

陶忘機還是第一次聽說這樣的事,忍不住驚奇,“如此說來,你們四兄弟一人守着一座子島?”

“對——”莫東行的聲音慵懶含混,有些敷衍。

看他興致缺缺,心思不在此處,陶忘機沒有再追問,只想好好睡一覺,決定明天好好觀察這奇怪的啼哭島。

睡至半夜,陶忘機感覺自己被什麽東西接二連三地砸到,睜眼一看才發現,床上出現了很多奇怪的團子。

這些棕色團子大約鹌鹑蛋大小,表面裹着一層黏糊糊的稠液,看上去極為醜陋,令人惡心。

“噗哧——”一聲,陶忘機一個沒注意,手掌壓壞一個。

濃重的氣味撲鼻而來,令人作嘔。

“這是什麽東西?”甩掉手上黏糊糊的團子,陶忘機嫌棄地問道。

她非常疑惑這團子到底是如何出現的,難不成是床上長出來的?

莫東行并不答話,起身點亮了燈。

頃刻間,陶忘機的手掌和手臂開始瘙癢,漸漸蔓延至肩膀和胸口,令她有些難耐。

“好癢——”她忍不住揉搓着手臂和胸口,疑惑得看向莫東行。

“別碰——”莫東行輕喝一聲,扭頭看向屋頂的方向,冷聲道:“出來——”

頭頂的房梁上,慢慢出現了一個個子小小的,長着翅膀的小女孩兒。

她長的實在太小了,不過七八歲孩童模樣,玲珑精致,嬌俏可愛,簡直就是神話故事中的小精靈。

此刻,她正雙手抱臂,用淘氣的神情居高臨下地盯着陶忘機。

“飛舞,解藥?”莫東行冷冷伸出一只手,看着這小精靈的目光兇狠霸道。

她應該叫飛舞吧?陶忘機眸中閃過一絲疑惑的神情,覺得這名字簡直太容易讓人想歪了。

看到陶忘機的表情,名叫飛舞的小精靈大怒,指着她大罵道:

“你是不是以為我叫廢物?我告訴你,我的名字是飛舞,飛天的飛,舞蹈的舞,是很動聽的名字,我不許你想歪。”

陶忘機忍着奇癢,趕緊向這孩子般的小精靈道歉,說道:“我沒想歪,一看你活潑可愛的樣子,我便知道你是會跳舞的小飛仙。”

飛舞聽她這麽說,忍不住露出得意的表情,“哧溜”一下飛到莫東行身邊,坐在了他的肩上,道:“那當然,我可是會飛哦。”

莫東行并未動她,只冷冷站着,顯然,這飛舞也不是第一次坐在他肩頭了。

看到這般情形,陶忘機瞳孔一收,內心警告自己,這只是個小女孩兒,沒必要吃醋,沒必要吃醋……

看陶忘機還坐在床上,飛舞馬上反應過來,表情變得憤怒又委屈,嚷道:“你到底是誰,竟然敢躺在莫哥哥身邊,他可是我最喜歡的人,我不許你親近她。”

陶忘機這才明白,原來,這小精靈竟是莫東行的小桃花。

實在有趣。

看莫東行面無表□□不關己的樣子,陶忘機捂着越發痛癢的胸口,笑着說道:“我是東行剛娶的妻子,以後,會一直跟他住在一起,小妹妹,多多關照。”

“什麽?妻子?你……”飛舞簡直要氣壞了,飛身到莫東行胸口,揮舞着兩只小小的拳頭,使勁兒捶打他,一邊嚷嚷道:“莫哥哥你好壞你好壞,你都有我了竟然還娶妻子,嗚嗚嗚……”

莫東行斜睨了幸災樂禍的陶忘機一眼,黑眸深處透出點點精光。

看着這一大一小,越發覺得他們像父女倆,陶忘機忍不住笑出聲來。

飛舞一聽到她的笑聲,矛頭直接轉向她,得意地說道:“哼,我才不怕,你很快就會癢死了,七天之後,我來接管莫哥哥。”

好麽,這小精靈看着可愛,沒想到這麽惡毒,竟要癢死她。

陶忘機将捂着胸口的手拿下來,在飛舞看不見的地方緊緊抓着床單,笑道:“是嗎?可我覺得并不是很癢,而且我還知道怎麽解除這癢。”

“不可能,這可是我獨家研制的‘癢死你’果果團,沒人知道怎麽解。”

飛舞不相信陶忘機能解,氣得鼓着可愛的腮幫子反駁,簡直就是鬥氣的小孩子。

莫東行本想幫陶忘機拿到解藥,此刻聽她說得這般自信,反倒不着急了,幹脆坐在桌邊冷眼旁觀,想看她怎麽辦。

無意中,他瞥見陶忘機因為痛癢難忍抓破了床單,卻依然保持着笑容跟飛舞争辯,他冷厲的深眸中閃過一絲淡淡的笑意。

飛舞根本不相信陶忘機能解了她的“癢死你”,下意識地靠近,幾乎指着她的鼻子說道:“你解啊,我看你怎麽解。”

陶忘機柔柔一笑,猛然伸手,一把抓住了自投羅網的飛舞。

“哇,你放開我,別以為長得高大就能欺負我,我癢死你,癢死你。”

飛舞一邊掙紮,一邊向陶忘機臉上狂甩“癢死你”果果團,結果全被陶忘機裹在随手抓來的衣服裏,丢在地上。

陶忘機手勁極大,抓着飛舞毫不費力,甚至因為痛癢難忍,抓得更緊更重,她毫不客氣地拉住飛舞淡綠色的小翅膀,用力扯了扯,威脅道:“再不給我解藥我可要扯下來了哦。”

她的語氣聽着柔和,可手上的動作真不溫柔。

“哇,好痛,莫哥哥,快救我。”飛舞靈動的大眼睛裏布滿水霧,看上去楚楚可憐,害得陶忘機都快演不下去了。

她只能暗暗咬牙,繼續威脅道:“這是我們女人的戰争,他一個大男人才不會插手,乖乖給我解藥,要不然,讓你真得變成廢物哦。”

飛舞一看莫東行看都沒看她,知道求救無望,非常識時務地取出解藥,丢給陶忘機,詛咒道:“你這個壞女人會被解藥噎死——”

“死”這個字在她小巧的嘴中喊了很久很久,好像只有這樣喊出來,才能讓她解氣。

“是嗎?你很可愛,我喜歡,死之前一定會帶着你的。”陶忘機言笑晏晏,對飛舞說道。

“哼,壞女人。”飛舞氣得瞪着眼鼓着腮,咬牙切齒。

陶忘機扯下莫東行外衣上的腰帶,将飛舞捆了個結實,丢在床上,服下解藥後等着身上的瘙癢解除。

“喂,解藥已經給你了,還不放我走?”飛舞怒道。

“等我徹底恢複了自然會放你,再說了,你不想留下來陪我嗎?”

陶忘機實在太喜歡這個表情豐富,毒舌淘氣的小精靈,總是忍不住想逗她。

“才不要陪你,警告你,咱們梁子結大了,我一定會回來報仇的。”

飛舞獲得自由後,掐着小腰威脅陶忘機。

“好啊,我等着,飛舞,別忘了哦。”陶忘機像哄孩子一樣,揮揮手笑道。

她一直都很喜歡小巧可愛的東西,當初養父母家的弟弟妹妹在她眼裏可都是寶貝,逗他們逗習慣了,看到小小的飛舞便覺得親切。

“你這個笑面虎好可惡,你等着——”飛舞惡狠狠說完,從房頂的通氣孔中飛走了。

兩只淺綠色的小翅膀呼呼作響,顯然非常氣憤。

“這丫頭小心眼得很,你會很慘。”莫東行翻身上床,閉着眼睛說了一句,語氣雖然冷冷的,倒是關心之意。

“她很可愛。”陶忘機心裏明白,只是并未放在心上。

看莫東行躺在身邊,陶忘機笑着打趣道:“我可是你的娘子,你難道不應該保護我嗎?”

莫東行輕撩眼皮,射出一道寒光,冷聲道:“等何時你伺候了我,讓我滿意再說。”

“我……”陶忘機被噎住,什麽都說不出口了,只覺得臉頰滾燙。

看來,真要好好練練這臉皮上的功夫了,既能抗住陰冷,又能抵過臊熱才好。

終于能安安穩穩睡覺時,天都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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