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他無數次凝望着她入眠一樣,唐天戈在心底下了決心。以後,他也定要如此守在慕瑾的身側。
唐天戈已然做了決定,慕瑾亦是不知該如何回話了。
下一個瞬間,唐天戈便将慕瑾緊緊的擁入了懷中。慕瑾心中剎時湧升起了幾分的詫異,剛要掙脫開唐天戈的懷抱。卻感受到了眼前的人正輕摟着她的肩膀,欲讓她躺倒于床榻上。
唐天戈的懷抱不同于他的人,這是慕瑾喚回自己神智之後,思慮到的第一句話。
他的人甚為厲然,縱使如今,對自己已不同以往,她還是對他保持着一分距離的。
然而他給予她的這個擁抱,确是如實的将她淡泊甚久的心腹所溫暖。
唐天戈讓慕瑾躺在床榻上之後,便悄然的起身,用手撫在了慕瑾的眼睛上。
隔着眼睛,慕瑾都能感受到那人手心的溫度。她微微顫動着睫毛,不明身前的人為何如此。
唐天戈感受到了慕瑾睫毛的顫動,手掌中心癢癢的,心底亦是被慕瑾的動作所騷動。
他悄然的開了口,聲音緩而溫柔:“阿瑾,別緊張。你便這樣睡着吧,朕看一會便走。”
慕瑾稍稍抿了抿唇,被遮擋着視線,她看不出唐天戈的神色。只得抿了抿唇,不加言語。
那顆方才還悸動着的心,如今已經悄然的安定了下來。身上的倦意再度湧上心扉,她也未再多想,便這樣安睡了。
良久,在感受到慕瑾顫抖的睫毛悄然停息之時,唐天戈方才将附在慕瑾眼睛上的手拿來。一直僵硬的維持着一個動作的右手有幾分的酸痛,可是唐天戈已經無心顧慮這些。
他的心,自然全被眼前這個安睡着的女人所填滿。
南越王宮外
那雨水在太醫院的衆太醫方才出了這賢靈宮之時緩然下落,郭太醫擡眸望着這突然陰沉下來的天,緩然的搖了搖頭。
“天命難違啊。”他躊躇了片刻,終是将這心中的感慨如實言說。
一旁的林太醫聽罷有幾分的疑惑,他輕聲的詢問着身側的郭太醫,輕聲言說道:“郭太醫,你在說什麽啊。”
他說的是何事,旁人自是不會懂的。郭太醫未回應林太醫的話,只是低垂下眸子,任由那雨水傾灑在他的頭頂。
郭太醫亦是不知道,這難違天命的是慕淑妃,還是他自己。 一直沉默着的趙太醫小心翼翼的打量了郭太醫的神色,悄然的朝着他的身邊緩緩靠攏。在确定身側沒有旁餘旁餘人之後,他終是猶猶豫豫的開口言說:“郭太醫,你糊塗啊。你真以為老臣把不出淑妃娘
娘的脈相嗎?老臣是害怕,做不好這回天乏術的事,禍到臨頭!”
趙太醫望着郭太醫傷懷的神色,緩緩的搖了搖頭。他方才裝作診治不出慕瑾的身體狀況,是為了以醫術不精的緣由置身事外。
這樣,将來真的出了事,他才不會被牽連其中。
而慕瑾真正的胎心脈相,他趙太醫是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的。
而他沒有想到的是,與他共同在這太醫院行醫十餘載,見過無數陰謀與生死的郭太醫,會主動将此事攬入懷中。
這在他趙太醫的心中,是何等愚蠢的決定啊。他着實是想不通,郭太醫為何要在唐天戈的面前如此言說。
而郭太醫的态度,卻甚是淡然。他聽罷趙太醫的話,躊躇了片刻之後,悄然的開口道:“這事情已經出了,定是要有人去承擔的。”
郭太醫的言語稍稍頓了頓,似是在猶豫着什麽。趙太醫亦是知道,此事要反複斟酌,便未再開口追問,而是決意洗耳恭聽。 片刻之後,郭太醫回眸望向了身側的趙太醫,輕聲解釋道:“你已經裝傻了,如若老夫再裝傻的話,陛下必然會發現其中蹊跷。如此一來,我們便是犯了欺君之罪,這欺君的大罪亦不止會讓我等太醫院
受到牽連。還極有可能……牽連至我們的家人。”
“就算陛下沒有發現其中蹊跷,這事也會交給我們太醫院負責,結局……還是與之無恙。”郭太醫繼而如此補充。
趙太醫終是明白了郭太醫的用意,心底剎時便湧升起了一股敬佩之情。
郭太醫這是打算要替太醫院破釜沉舟了?他有些難以置信,終是輕聲詢問道:“你可是想好了?” “是啊,此事總要有人承擔着的。”郭太醫凝望着趙太醫吃驚的顏面,有些哭笑不得的言說:“你也不要如此悲觀的看着我了,又不是上刑場。我們在這太醫院,也呆了十幾個念頭了,這樣的情況也不止
一次發生過,三王爺的母親宸妃娘娘有孕之時,身子不是也一直不好嗎?太醫院幾個月日夜不休的為她調理着,最後不還是保住了皇子,母子平安嗎。”
趙太醫聽罷輕輕的擺了擺頭,言語依舊帶着幾分的惋惜:“話是如此言說,可是老臣還是覺得……此事不該由你自己擔着。”
“罷了,呆在這太醫院這麽多年,也着實沒為他做些什麽。這一次,便算老臣的償還吧。”也算是,自己為高欣顏做的那些事的彌補。
郭太醫如此想着,便陷入了深深的思緒。
這一次,若是可以全身而退,他必将辭官回鄉,行醫回饋于這城中的鄉親父老。如果不能全身而退,他也認了。畢竟——是自己先做了對不起聖上的事。
郭太醫現在心中唯一的祈求,便是不要牽連到他在太醫院的侄兒,不要牽連到他的家人。
這般思慮着,郭太醫亦是懇求般的将心中所想言說出了口:“趙太醫。”
他輕聲喚着,見了身側的人擡起眸子來,方才繼續言說道:“我們一同在這太醫院十餘載,老臣從未拜托過你什麽。這最後一次,老臣希望,趙太醫能夠幫幫老臣。” 趙太醫見郭太醫這般懇求,心下更為驚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