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恭恭敬敬的靠身過去,悄然回應了郭太醫的話:“郭太醫,請講。”
現如今的趙太醫心底已經對郭太醫起了敬佩之情,所以這言語亦是透着些許的話敬意的。
郭太醫聽罷只是悄然的嘆息,他躊躇了片刻之後輕聲開口道:“如若這一次,老臣真的沒有辦法全身而退,希望你能看在老臣兢兢業業的為太醫院奉獻這麽多年的份上,能夠保全老臣的侄兒。”
“郭太醫,您言重了。”趙太醫抿了抿唇,甚為堅定的言說道:“郭太醫為太醫院馬首是瞻,老臣自愧不如。老臣能為郭太醫做的,也定會竭盡全力去做。郭太醫,您放心吧,您的侄兒就交于老臣吧。”
見趙太醫如此鄭重的承諾,郭太醫的心也稍稍安了下來。
他的唇角勾起了一抹苦澀的笑意,他想——自己終究是自私的吧,不管結局如何,還是想要名垂青史,讓衆人稱己為楷模。
這雨水還在淅淅瀝瀝的下着,滴在這一種行人的身上,亦滴在他們的內心深處。
一路的無言,直至到了太醫院門口方才被郭太醫所打破。他輕咳了咳嗓子,厲聲的言說道:“今日之事,就莫要跟他人提起了。現在我們只需要做好分內的事,好生的為淑妃娘娘調理身子。”
說罷此話,郭太醫便頭也不回的歸回太醫院的殿院了。 趙太醫見郭太醫的身影逐漸消失,亦是沖着那衆太醫言說道:“郭太醫說的正是,我們今日,也都為慕淑妃把過脈了。淑妃娘娘的脈相如何,你們心裏也都知道。該怎麽做,怎麽說,就不需要老臣再交
代了吧?”
只此一語,便渡步回至太醫院中了。
剩下的太醫皆是面面相窺,久久都不能言語。
林太醫見此狀,亦是稍稍的蹙了蹙眉:“還愣着做什麽?是還沒聽懂麽?”
“懂啊。”其中一位太醫抿了抿唇,輕聲言之:“看的已然不能再清楚了,趙太醫這心裏頭明明跟明鏡似的,卻裝作一副不明不白的樣子置身事外。”
他身側的太醫聽聞此話,亦是稍稍的點頭以示贊同道:“是啊,反倒是郭太醫,獨當一面,不顧後果的護着咱們太醫院。”
如此一來,便是衆說紛纭。
大抵內容皆是趙太醫太過不道義,郭太醫卻獨有擔當。
林太醫見此,心下亦是一顫。他躊躇了片刻,終是未再言說什麽。
這太醫們所言的話雖然上不了明面,卻也句句在禮。今日賢靈宮一事,已夠讓他們看清楚這人事人心了。
他們事外人如此遐想,事內之人自是不知曉得。然而此時的郭太醫卻已然的料想到了,他今日的舉動會被這太醫院衆人贊同。
如此換一個好的威名于世上,便也是足矣了。
淩國京都
與此千裏之外的淩國京都,亦是于夏末之時。朝上朝下皆是祥和,然總是要有人按耐不住,要引發一些風吹草動的事。
就如同太尉府的齊太尉,此時便正凝望着眼前位高權重的當朝太子慕淮,久久都不能言語。
去朝的太尉因為痛失愛子,辭官回歸了故土。他如今不過只是一位剛剛被側立的小太尉,便被當朝的太子登門造訪,這着實讓他心下幾分詫異。 然而詫異雖為詫異,他還是恭恭敬敬的行了禮,回應了眼前地位尊貴的人:“太子殿下的美意,卑職心領了。只是卑職如今剛剛升職,對這太尉的分管事宜還不夠熟悉。卑職連分內的事情都還未了解的
透徹,就更不知道該如何幫助太子殿下了。”
“這便是齊太尉的态度?”慕淮厲聲的言說,眉眼之間皆帶有不服的心氣。
他的內探分明是打聽到,晉王慕珏前些時日來了這太尉府。
這齊太尉方才升職做了太尉,地位都未曾穩固。慕淮自是沒有想到,慕珏會看上這樣一個人。
然而他早便下定了決心,要搶奪慕珏擁有的一切。
那麽他慕珏想要的人,自己亦是也要搶奪的。齊太尉不過一個小太尉,慕珏給他的條件也必定不會太為豐厚。那麽自己,便給他比慕珏豐厚百倍的賞賜。
慕淮有信心将這太尉收入囊中,可是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料到——他放下身段親自造訪,最後竟然會被這一個小小的太尉所拒絕。
他不甘心,怒火亦是剎時在心中燃起:“你竟如此不識擡舉,本宮要助你,提拔于你!” “太子殿下,莫要動怒。”齊太尉見慕淮有動怒的跡象,慌忙的開口言說道:“卑職沒有拒絕太子殿下的意思,只是卑職現在還在熟悉太尉的事務,實在無暇想其他的事,還請太子殿下,莫要怪罪于卑職
。”
果真愚不可及。慕淮心道咒罵着,苦哼了一聲便起身渡步出了這太尉府。
“卑職恭送太子殿下。”身後傳來了齊太尉送禮的聲響,然而太子慕淮終是沒有再回過頭。
片刻之後,見慕淮的身影全然消失在眼前,齊太尉方才直起了身子,望着慕珏消失的方向,眉眼逐漸深沉下來。
一直在這寝殿簾幕後的人見慕淮已走,亦是趕忙渡步走至了齊太尉的身側。
他的內人微微蹙了蹙眉,猶豫了片刻便開口詢問道:“太尉大人,是已經做好了決定,要輔佐晉王殿下了麽?”
齊太尉未馬上回答,他悄然坐至了檀木桌旁,飲了口茶水方才緩言開口:“我從未考慮過去助之于太子。”
他的內人有些不明所以,但是見齊太尉心意已決的樣子,只是緩之道:“太尉大人的意思是……”
将茶具輕輕的擱置下來,齊太尉便未再拐彎抹角,直言道:“太子位高權重,我若跟了他,必将為人魚肉。這皇子之間的事,自古都是成王敗寇。太子殿下究竟成不成氣候,想必夫人也看出了幾分。” 太子慕淮不如晉王慕珏才幹,亦不如晉王慕珏得人心。這是朝堂之中,人人皆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