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偶然的機會,陶忘機聽到靈公和靈仙娘娘的對話。
他們以前有個女兒, 交給了別人撫養。
聽靈仙的意思, 是怕有一天控制不住魔物, 傷害到女兒。
“只要她過得好便罷了。”靈仙娘娘的聲音遠遠飄來, 帶着無限疼惜, “只是沒想到,她會……”
靈公清亮的聲音傳來,帶着笑意,“沒想到她會出現是不是?這就是天意, 事已至此,你何必執着。”
許久之後, 才傳來靈仙的聲音,“看到她的那一刻,我好歡喜,可接着,便是傷心, 她不應該來的。”
靈公卻道:“她想着我們呢, 怎會不來?你也看到了, 多好的孩子啊。”
靈仙娘娘輕輕笑了一聲, 說道:“孩子雖然長得像我,性格卻像你,樂觀豁達,不拘小節。”
“那是,我們的孩子, 自然遺傳了你我的優點。”
靈仙嘆息一聲,擔憂道:“只是不知,她到底能不能在這幽靈島上活下來。”
“放心,我會教她修身養性之道,別說是在幽靈島上,便是在任何地方都能長命百歲。”
靈公的聲音飽含父愛。
陶忘機躲在懸梯後,悄悄聽着他們的對話。
她現在終于可以确定,他們是她的爹娘。
難怪師父會讓她來幽靈島尋找父母。
原來,她的父母真的在這裏。
淚水滑落在臉上,冰冷陰涼。
可陶忘機的心裏卻熱乎乎,暖融融。
一想到娘被關在結界中,不見天日,也不知道要被關到何年何月,一想到爹心甘情願守護着,不離不棄,內外相隔,她忍不住心疼。
“不知道我能為你們做些什麽。”她喃喃自語道。
陶忘機雖然知道了靈公和靈仙的身份,但是她并未揭穿,假裝不知。
見面便以“幹爹幹娘”稱呼,叫得親切。
為今之計,她必須好好修煉,萬一将來娘壓制不住魔物,她才能相助。
而不是看着爹娘受苦。
自此,她常常跟着靈公修煉,也經常去翻看莫東行搜集的各種武功秘籍修行之術。
還跟着青麟白月光綠草地學習如何守護結界。
看陶忘機越發忙碌,莫東行咬牙切齒,只丢來一句話,“累死算了。”
可“死”字一出口,他便緊緊咬着內唇,心中一顫,自悔失言。
他怎麽希望她死呢。
一日,四兄弟正在樹屋中閑聊,聽到海邊傳來警笛,匆匆趕去海邊。
陶忘機本想去看看,奈何秦弦歌也要去。
她只好扶着秦弦歌緊跟其後。
自從發生上次的事,章西明嚴禁丹杏雨再離開他們的小樓半步。
所以,這次聚會,她沒有過來。
要不然,她肯定也會去湊熱鬧。
許久未出現的黑蛟突然出現在幽靈島岸邊,他的身後是一艘樸素的小船。
從船上跌跌撞撞走出幾個人。
一名二十歲左右的年輕男子被兩名侍衛打扮的人攙扶着,搖搖晃晃走出船艙。
這男子一身暗紫色衣衫,頗顯尊貴,映襯着他儒雅風流卻略顯蒼白的容顏。
兩名侍衛一左一右,面容沉靜,步伐穩健,應該身手不凡。
一下船,他們的目光便将周圍的一切巡視個遍,即便沒有危險,也不曾放松片刻。
三人身後是一名年約五旬的男子,公公打扮,走路一扭一扭,妖裏妖氣。
他臉上施着厚厚的粉,手中還拿着一條花花綠綠的帕子
“哇——”這名貴公子打扮的人一站在地面上便嘔吐起來。
那聲音痛苦而慘烈。
那公公也彎着腰咳嗽,顯然在船上受了不少委屈。
手中的小帕子一擺一擺,不停地抱怨那只破船。
兩名侍衛的情況好些,但是臉色也都不怎麽樣。
要不是功力深厚,他們也好不到哪裏去。
來幽靈島的路暗礁遍布危機重重,能活着過來還多虧了墨崇的幫忙。
要不然,他們早就葬身大海了。
“這是怎麽回事?”
莫東行站在墨崇面前,厲聲責問道:“幽靈島不允許不相幹的人進入,身為守島神獸,你竟然帶人前來?”
“……”墨崇翻了個白眼,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說道:“本尊閑得,還不是你們四大家族交給本尊的爛攤子。”
“說,到底怎麽回事?”莫東行質問道。
墨崇對莫東行的态度極為不滿,圍着他轉了一圈,目露挑釁,“你們族長讓你确保這小王爺的安全,要不然四大家族可麻煩了。”
提到小王爺,墨崇頗為不屑。
人類害怕皇親國戚,他墨崇可不怕。
要不是答應了四大家族,他可不想管這些閑事。
人類的王爺嬌生慣養,坐個船而已,跟要死了一樣,沒出息。
他身邊的公公和侍衛狗仗人勢,竟敢對他出言不遜。
哼,要不是接了這差事,他早将四人丢海裏去了。
莫東行掃了四人一眼,不屑道:“确保安全?哼,來了這幽靈島還想安全,做什麽夢呢。”
“本尊不管,這可都是你的事了。”
那名公公聽到兩人争執,趕緊擦擦嘴湊上前來,對面容冷峻的莫東行介紹道:
“老奴花信,是宣王府總管太監。”
他說話的聲音又尖又細,聽上去很不舒服。
他指着那名紫衣男子說道:“這位是當今陛下最寵愛的宣王殿下,因為犯了一點小錯被陛下責罰。宣王殿下便自請來到這幽靈島,慰問四位守島勇士,還不快恭迎殿下?”
莫東行的目光從公公身上轉到宣王身上,表情還是冷冷的,沒有半分“恭迎”的架勢。
最後,咬牙切齒道:“簡直來送死。”
花信的臉色立馬變了,翹着蘭花指怒道:“你,你放肆。”
那鮮豔的小帕子都快甩到莫東行臉上了。
發現莫東行陰狠的表情,花信趕緊收回手,往後退了兩步,還想說些什麽,被那位宣王打斷了。
“花信,不得無禮。”
那錦衣華服的年輕宣王漱了漱口,在兩名侍衛的攙扶下走到莫東行面前,溫文一笑,當真儒雅又溫和。
“本王自知為衆位勇士添麻煩了,諸位放心,本王習武之人,身強體壯,不會添亂,若衆位看得起本王,本王願與衆位一起守島。”
他臉上挂着儒雅的笑容,可笑意卻未達眼底。
遠不如岳南風的笑令人舒服。
他身邊的兩名侍衛拱手道:
“在下趙凡——”
“在下劉繼——”
“願與王爺共同守島。”
看着這四個人,四兄弟臉上的表情都不好看。
四人靜靜站着,根本不想搭理這位什麽宣王殿下。
花信沒想到這四人竟然會這麽大膽,又揮舞着小帕子,一一指過四人,“你們,你們簡直太放肆了,這可是宣王,你們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宣王似乎也沒想到自己會受到這般冷遇。
他狹長的眼眸閃過一絲詭谲,向花信擺了擺手,雙手背負在身後,看着四兄弟的目光平靜又鎮定。
“四位勇士是不是有話要對本王說?”
花信倨傲地擡了擡頭,附和道:“是啊,你們是不是對我家王爺有意見?現在便說出來吧。”
岳南風淡淡一笑,上前一步,拱手說道:
“王爺誤會,我兄弟四人并非針對王爺,只是擔心王爺安危,心中憂慮罷了。”
宣王淡淡一笑,和善地問道:“不知勇士擔憂什麽?”
岳南風笑道:“王爺在來之前,肯定已經徹底調查過幽靈島,應該知道,活人勿進這四個字。幽靈島并不是人人來的。”
宣王向前兩步,目光在四兄弟以及陶忘機和秦弦歌身上巡視。
“本王聽說四位勇士已經在島上呆了五年,而兩位姑娘也上島半年了吧,既然你們都能平安無恙,本王也不會有事,更何況,本王只呆半年,明年春天便會離開。”
岳南風看了看莫東行,又看看海邊,發現墨崇不知何時已經離去。
想來,無論是家中,還是墨崇,都沒能阻攔宣王上島。
既然如此,他們也別無他法。
“我等四兄弟恭迎王爺。”
整個過程中,莫東行始終一言不發,冷着臉盯着宣王一行人。
尤其是看到那位宣王時,他眸中閃過一絲厭惡。
章西明和衛北寒站在他身側,也一言不發。
他們心中有氣,沒有岳南風沉着,只能靜觀其變。
陶忘機察覺莫東行雙拳緊握,滿身戾氣,輕輕将他的拳頭掰開,緩緩搖頭。
人已經來了,生氣無益,只能先安置下來,以後的事再行商量。
陶忘機未上島之前曾經聽說過這位王爺。
據說,宣王名叫李重岳,是當今陛下最寵愛的兒子,只可惜母親是罪臣之女,無緣皇位。
皇上為彌補他,将全國最富庶的封地給了他,便是四大家族所在的地方。
如此一來,這位宣王便是江南的霸主,一言九鼎。
即便是四大家族,也不敢違逆。
聽說這位宣王可不是什麽善茬,而是典型的僞君子,表面和善親民,實際上兇殘霸道,是典型的笑裏藏刀,陰險狡詐之輩。
只要他想做的事,或者看上的人,會不惜一切代價做到或得到。
無論是達官顯貴,還是平民百姓,沒有人敢招惹他。
人們還送了他一個外號——“假面王爺”
宣王無利不起早,冒險來幽靈島,肯定不是為了體驗生活或者守島這麽簡單。
也不知他到底在打什麽鬼主意。
雖然這島上是四兄弟的地盤,但這王爺有皇上撐腰,千萬不能出事,否則,四大家族便麻煩了。
為今之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小心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