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莫東行又來了, 陪陶忘機一起用過晚膳, 掃了眼隔壁水牢的老婦人, 問道:“可問出什麽?”
陶忘機笑, “只是随便聊聊。”
“撒謊——”莫東行輕笑, 捏了捏她的鼻子。
瘋婦人一看到莫東行,便害怕地蜷縮在一邊,不敢放肆。
但看到陶忘機跟莫東行這般親密,她口中嘀嘀咕咕, 罵個不停。
“你這只始亂終棄的虎妖,魅惑了飛哥, 害他放棄人間的生活,守着你陪着你,你現在竟然找別的男人,你會有報應的……”
陶忘機當着莫東行的臉,不讓瘋婦人看到, 而她則笑道:“你知道飛哥和虎妖在哪裏嗎?”
瘋婦人眼神一閃, 歪着頭想道:“被抓走了, 被很多很多人抓走了, 我跟來了,我要救飛哥……”
“被誰抓走了?抓到了哪裏?你為何會來到幽靈島?他們被抓來這裏了嗎?”陶忘機用袖子遮住半張臉,不讓瘋婦人看到,以免她情緒失控。
瘋婦人的眼睛眨了眨,似乎在認真思考, “幽靈島……幽靈島……對,就是它,飛哥,我來了,你在哪裏……”
“虎妖和飛哥到底在不在幽靈島?你見過他們嗎?”陶忘機追問道。
“飛哥,我來了,我來救你,帶你走,不要跟虎妖在一起了……”瘋婦人不停地自言自語。
陶忘機無奈地搖了搖頭,退回莫東行身邊,抱着他的手臂發呆。
莫東行一直聽着兩人的對話,臉上的表情很凝重,很陰沉。
最後,他輕聲說道:“無需着急,她總會想起來的。”
“啊?”陶忘機不明白莫東行的意思,疑惑道。
“沒什麽。”
“不要多想,只是随便聊聊,看她找人找的實在可憐,想幫幫她而已。”陶忘機解釋道。
“嗯——”莫東行淡淡道。
許久之後,陶忘機柔聲說道:“莫東行,我喜歡你。”
“嗯,喜歡就好。”
這一日,莫東行剛走,水中便出現一道黑色的身影,只見黑蛟墨崇脫水而出,用火紅的眼睛看着陶忘機,眼中飽含嘲諷。
“喲,他對你可真好,看你怕水偏把你關水上。”
陶忘機掃他一眼,目光忍不住轉到身下,看到盈盈水波一陣眩暈。
自從被關進來,她一直不敢看身下的水面。
“是啊,這樣特別的男人,讓我格外感興趣。”陶忘機嘻嘻一笑道。
墨崇嘁了一聲,說道:“本尊現在終于明白,你有受虐傾向,受什麽懲罰都活該。”
“墨崇,謝謝你将那些小妖們送來幽靈島。”
“不用謝,它們既然發現了幽靈島的存在,是絕對不能離開這片海域的,留在你這裏也好,省得本尊大開殺戒。”
“你怎麽會來到這裏,我記得……”
莫東行曾經說過不讓墨崇靠近幽靈島的吧?
“別以為本尊怕那個黑面黑心的家夥。”墨崇哼道:“本尊從飛鳥那裏聽說了你的遭遇,來此是為了帶你離開。”
陶忘機忍不住笑了,搖頭道:“墨崇,我是不可能離開的,要不然他們真以為我是奸細了。”
墨崇:那你打算如何?
陶忘機:自然是查明真正的奸細,還自己清白了。
墨崇:麻煩,本尊幫你。
今日又是四島合并的日子,莫東行沒來看她。
陶忘機在墨崇的幫助下,躲過守護水牢的神獸,悄悄潛至山洞附近。
“你想怎麽查?”
“今日是山洞出現之日,奸細自然不肯放過這個機會,咱們只需等着便好。”
從隐秘處看去,四兄弟今日并沒有聚在一起,想來是因為出了她這件事。
一人一蛟在隐秘處躲藏了一天,直到夜幕降臨。
“待會兒人出現了你躲在這裏,本尊出去應付。”
“多謝。”陶忘機倒也不客氣。
說來,奸細必定是他們八人中的一個,算來都是自己人,陶忘機确實不方便出面。
一個嬌小的身影悄悄靠進山洞,口中不斷念着什麽,聲音很含混,好像是咒語。
洞中傳來陣陣低吼聲,聲音很輕,卻很痛苦。
墨崇靠近陶忘機耳邊,哼道:“竟然會逆心咒,這人有備而來啊。”
陶忘機不知道什麽是逆心咒,但她看得出來,這咒語會幹擾洞中之物。
“在這裏等着,我去會會她。”
“下手輕點。”
那人武功不差,卻不是黑蛟神獸的對手。
墨崇未下重手,每招每式看着驚天動地,卻只是逼得那人念不了咒語。
這樣大的動靜,早引來莫東行等人。
看到莫東行出現,墨崇非常幹脆得收了手,冷嘲道:“來的可真慢,本尊早打的不耐煩了。”
莫東行:你不是最喜打架嗎?
墨崇:對手太弱,煩。
看墨崇施施然離開,莫東行倒也沒有阻止,只是看着樹叢中的某處,搖頭輕笑。
陶忘機只露出一只眼睛,看到莫東行的表情便知道被發現了。
“眼還挺賊。”
墨崇繞了一個圈又轉回來,躲在陶忘機身邊繼續看熱鬧,還不忘向她讨要謝禮。
陶忘機看他一眼,低聲道:“我男人早就懷疑她了,你不過早一步出手而已。”
“怎麽個意思?你過河拆橋?”墨崇不滿道。
陶忘機随手遞給墨崇一個東西。
墨崇舉到眼前一看,一臉嫌棄,“怎麽又是酸青梅?你口味真獨特。”
陶忘機笑道:“傻瓜,青梅不是用來吃的,是用來聞的,味道特別棒。”
墨崇哼道:“變态。”
莫東行負手而立,清冷的目光掃向那名奸細。
章西明,丹杏雨,衛北寒和秦弦歌圍在四周,防備她逃跑。
“摘下面具——”丹杏雨舉刀指向黑衣蒙面之人,厲聲呵斥道。
黑衣人不動,只是盯着莫東行,眼中閃過一道光芒。
她身形未動,卻已經用眼神跟莫東行過了數招。
她知道,逃不了了。
莫東行冷笑一聲,“摘下來吧,我知道你是誰。”
這話換來丹杏雨的好奇,“大哥,你怎麽知道?”
章西明看了看丹杏雨,忍不住笑出聲,戲虐道:“傻娘子,猜也能猜到啊,島上只有四名女子,你看誰不在這裏?”
丹杏雨嘀咕道:“大嫂被關在水牢中,我和弦歌都在,那麽,你是,你是,這怎麽可能?”
事到如今,隐瞞無益,柳畫屏不得不扯下臉上的面巾,露出那張溫和柔順的臉。
“原來你才是奸細?這麽說大嫂豈不是很冤枉?”丹杏雨嚷道。
莫東行哼道:“她也不冤枉,活該自找。”
墨崇碰了碰陶忘機,哼道,“傻女人,聽見了沒?”
陶忘機含笑點點頭,她當然聽見了,而且早料到那人會這麽說。
要不這麽說,還真不像她家男人了。
岳南風最後一個出現,精神有些不濟,扶着額頭,身形有些搖晃,應該是被柳畫屏下了藥。
看到山洞外的情形,他早已知道發生何事。
看着岳南風溫和儒雅的眉眼,柳畫屏輕聲說道:“對不起,騙了你。”
岳南風靜靜站在柳畫屏面前,緩緩問道:“你騙了我什麽?”
“我來島上不是為了做你的妻子,而是為了刺探島上的秘密。”
接下來,柳畫屏非常順從地交代了她的真正目的。
原來,她只是父親柳寒山的工具。
柳畫屏的父親生了很多兒子,當然也生了很多女兒。
兒子們在朝廷和江湖為他賣命,而女兒們有的被送入宮,有的被送人,用來拉攏各種關系。
作為不受寵的女兒,柳畫屏則被送來幽靈島。
柳畫屏的父親命她找到幽靈島的寶藏,想辦法送出島去,作為他養兵的資本。
還讓她追查洞中所關到底是不是十幾年前差點毀天滅地的那只魔物。
若是,柳寒山便讓柳畫屏想辦法解救它,為他所用。
“你父親為何要養兵?要洞中這魔物做什麽?”岳南風淡淡道。
“父親一直擁護陛下最小的兒子,實際上是希望将來能控制小皇帝,自己做攝政王。至于控制這魔物,是希望能助他成事。”
莫東行等人五年沒有離島,自然不知道外面的情況,但是丹杏雨和秦弦歌确實聽說過。
當今皇帝年老體衰,随時可能駕崩,衆皇子争權奪利,衆大臣分派而立,朝廷一片混亂。
“對不起,我違反島上規矩,再難容于此島,自會以死謝罪。”
說着,柳畫屏竟抽出一把匕首,對着胸口刺下。
但是匕首被岳南風握住了。
“畫屏,沒關系,只要你不再被你父親所用,安心在島上陪我,我便會确保你的安全。”
柳畫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一臉震驚,随後,她的目光掃向其他人。
莫東行背對着他們,不置一言,顯然是不會插手。
章西明和衛北寒看了看莫東行,也退到了一邊。
而丹杏雨和秦弦歌則對着柳畫屏猛點頭,希望她快點答應。
柳畫屏突然跪倒在地上,失聲痛哭,發誓她會洗心革面,再也不為父親辦事,和大家一起,守護幽靈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