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公擡起修長白皙的手扶着額角,恨鐵不成鋼般搖了搖頭, 厲聲道:
“小鷹?你倒會推卸責任, 你難道不知道她是母的嗎?”
一聲“母的”, 讓靈公仙人一般的形象在衆人眼中瞬間崩塌。
衆人心想, 這個看上去超凡脫俗的美男子說話竟然如此粗俗, 太有辱斯文了。
岳南風忍住笑,垂首道,“晚輩不知。”
他從來沒刻意去關注小鷹的性別,反正在他眼裏, 雄性雌性都一樣,都是只可愛的小鷹而已。
“這麽說, 你是不肯負責了?”靈公斜睨着岳南風,靈動的眼神帶着小劍,啪啪射向他。
岳南風簡直冷汗都出來了,無奈道:“前輩說笑。”
靈公哼了一聲,看向一邊, 斜睨着岳南風, 說道:
“我可沒空出來說笑, 總之, 快将小月領走,我可不想整天看到她那張愁苦的小臉兒。至于山洞,有我守護,你們放心。”
陶忘機的目光一直盯着這個自稱“靈公”的男人,總覺得他很熟悉。
只是, 她好想看他嬉笑怒罵的樣子,更喜歡聽他說話,根本不忍心去打斷。
莫東行一直負手而立,清冷的目光看着這位靈公,轉到陶忘機身上時,瞬間更冷更淩厲。
陶忘機顧不得理會他,一心看着這位靈公,眼中竟不知何時蓄了淚水。
莫東行微微蹙眉,印象中,她從來沒為任何人流過淚,不知今日是怎麽了。
難道,這靈公,便是……
陶忘機慢慢走上前,沒話找話般說道:“前輩,你好。”
她有很多話想問,有很多話想說,但卻不知道從哪裏說起。
看到陶忘機,靈公那雙本就靈動的眸子更加婉轉,簡直如天上繁星,閃爍着興奮的光芒。
他不顧形象一跳腳,狠狠拍了拍巴掌,指着陶忘機說道:“我看見你便歡喜,幹脆認你當女兒吧,快跪下磕頭。”
陶忘機顫抖着嘴唇說不出話,膝蓋一軟,差點跪下,卻被莫東行一把拉住,拖到身後,擋住了她跟靈公之間的視線。
莫東行冷冷瞪着靈公,沉聲道:“晚輩莫東行,請前輩速速回洞,不要再胡攪蠻纏。”
靈公聽莫東行敢如此說他,隔空狠狠指了指,一臉兇狠的樣子,哼道:
“小子,你竟然敢這麽對待老夫?将來可是要後悔的。”
莫東行冷冷一笑,“将來的事誰說的清,但是現在您必須回去,否則別怪晚輩不客氣。”
靈公氣得眉毛一跳一跳,看上去滑稽又可愛。
他氣得轉了個圈,指着陶忘機說道:
“你怎麽挑了這麽一個不懂風情不懂變通冰塊兒一樣冷冰冰的男人,幹爹我好心痛啊——”
陶忘機忍不住笑出聲,從莫東行身後探出頭,回答道:
“幹爹,我是被人家用一座金山買來的,現在後悔晚了。”
“一座金山?幹爹我現在用十座金山将你買回來,快到幹爹身邊來。”靈公伸出兩只手,擺了擺。
陶忘機無視靈公擺動的手,抱住莫東行的胳膊,咯咯直笑,
“幹爹,已經晚了,女兒早就是他的人了。”
“哎呀,年輕人不知自愛,死氣老夫了。”
靈公垂首頓足,神情悲痛,可明亮的眼眸中卻并無傷痛之色。
莫東行的拳頭握得很緊,向其他三兄弟使了使眼色,似乎靈公再這麽胡說八道下去,他便會真的不客氣。
靈公顯然不想硬碰硬,叮囑岳南風盡快将白月光接出來,又跟陶忘機道了別,這才回了山洞。
陶忘機幾乎是被莫東行拖回小樓的。
“輕點輕點,胳膊要斷了。”
陶忘機挂在莫東行胳膊上,腳不沾地,樂得悠閑,嘴裏還不忘指使莫東行。
當“嘭——”的一聲被丢到床上的時候,陶忘機這才後知後覺地醒悟過來,她家醋壇子又吃醋了。
陶忘機掙紮起身,趕緊解釋,“我剛才沒別的意思,就是覺得他好玩,讨人喜歡……口誤……覺得他很特別……好吧,我不說了,唔,輕點……”
“說,你跟那人什麽關系?”莫東行“嚴刑逼供”。
陶忘機被困住手腳,懶得掙紮,玩笑道:“以前什麽關系都沒有,現在是幹爹和幹女兒的身份。”
莫東行咬了下陶忘機的鼻子,沉聲道:“第一次見面便認幹爹,你倒是幹脆,是不是心裏在打什麽鬼主意?”
陶忘機幹笑兩聲,解釋道:“怎麽會,是他先要認我的,我看他仙風道骨,說不定能傳我長生不老之術呢,不認白不認。”
莫東行冷笑,“不說也罷,我會好好看着你的,敢打什麽鬼主意,哼……還有,不要色眯眯看着他,我不喜歡。”
陶忘機忍不住大笑出聲,“我看你說了這麽多,最想說的是最後一句吧。”
莫東行雖然不喜歡陶忘機跟靈公接觸,倒也沒有十分反對。
只是,他命青麟寸步不離,嚴密看守,還要将兩人的對話一字不漏地記下來。
為此,青麟苦不堪言,不停命令陶忘機少開口,省得說話多了它記不下來。
自從認了靈公當幹爹,每次山洞出現之日,陶忘機便會做了好吃的拿到山洞口,等着靈公出現。
而青麟便跟小尾巴一樣,寸步不離地跟在陶忘機身邊。
看青麟一副小委屈樣兒,陶忘機大笑,打趣道:
“青麟放心,我回去會将我跟靈公說的話一字不漏地報告給莫東行聽,你只需要證明我說的是真的就好了。”
青麟對此很滿意,悠閑地躲在一邊曬太陽。
這家夥,時不時便會擅離職守,陶忘機早就習以為常了。
靈公這人沒個定性,有興致的時候便出來坐坐,陪陶忘機聊天,天南地北天上地下,滔滔不絕餘音繞耳。
沒興致的時候,也不知用了什麽手段将美食裹了去,躲在洞中享受,面都不肯見,話也懶得說。
這一日,陶忘機又來看望靈公,順便詢問白月光的情況。
“那丫頭身體無礙,心裏有病,那岳小子來了一會兒又走了,也不知道整天忙碌什麽,直接接走不就好了。”靈公撇撇嘴說道。
陶忘機笑,“小月是守護神獸,聽說不能離開山洞,再說了,她是鷹,岳南風是人,即便能接出來,他們最多只是主人和寵物的……”
“放屁——”靈公一聲呵斥,打斷了陶忘機的話。
陶忘機毫不在意,嘻嘻笑着,說:“那你覺得應該怎麽樣?”
靈公托着腮想了想,笑道:“不如這樣,我給小月丫頭些修為,讓她再度變為人,這樣不就能在一起了?嗯,這果然是個好辦法。”
陶忘機笑而不語,由着他自說自話。
她一直以為白月光就是一只小鷹呢。沒想到還能變成人形。
靈公看她不說話,又不滿意了,恨聲道:“你不說話,是不是覺得人和妖不能在一起?”
“我可沒說。”陶忘機可不想背這黑鍋,她明明什麽都沒說嘛。
“老夫告訴你,人跟妖是可以在一起的,只要人是好人,妖是好妖。”
靈公指着陶忘機的鼻子,語氣重重地說道:“老夫最不喜歡人們總是将人妖分得那麽請。”
陶忘機微微一動身形,躲開他的手指,笑道:“我贊同您的觀點,雙手贊成。”
聽她這麽說,靈公竟嘿嘿笑了,孩子氣十足。
“那是,這可是我幾十年經歷得出的結論。”靈公得意地一仰頭,繼續說道:“小月是個心地善良的丫頭,岳家小子竟然看不上,真是沒眼光。”
聽靈公稱呼岳南風為“岳家小子”,稱呼白月光為“小丫頭”,說話語氣十足十的長輩模樣,陶忘機忍不住笑道:
“靈公,你看上去很年輕,為何總以長輩身份自居?哪有人希望自己被叫老的?”
靈公瞪着靈動的眼睛,一副很嚴肅的表情,笑道:“老夫已過不惑之年,比你們大出二十多歲,自然是長輩。”
陶忘機這才知道,原來這位看上去比莫東行還要年輕的靈公,竟然是長輩。
說實話,完全看不出來。
真是人不可貌相。
難怪要認她當幹女兒了。
“靈公,你是怎麽做到的?快教我返老還童之法。”陶忘機打趣道。
靈公笑道:“自然是笑口常開心情舒暢,凡事看得開,生活才自在。”
為了回報陶忘機的照顧和美食,靈公有時也會教她一些修身養性之術。
陶忘機學得很認真。
她喜歡跟靈公在一起的感覺。
靈公是人類,但是他對妖很了解。
有一次,他告訴陶忘機,千萬不要小看了身邊那些小動物。
越是小的動物越容易修煉成妖,因為個頭小,不起眼,不會引來人類的關注和屠殺,容易藏身,易于修行。
他讓陶忘機好好對待身邊每一只小妖怪,只要願意跟着她,便力所能及地為其提供安身之所。
聽起來,這靈公好像知道小妖島的事。
說起來,陶忘機很久沒去小妖島看望小妖們了。
這一日,四島分離,沒辦法看望靈公,她便抱着黑寶兒去了小妖島。
沒想到那些小妖們一個個生龍活虎,過得非常好。
“靈仙娘娘,謝謝你上次送來的藥丸,大家服了很精神,再也不害怕海上的生活了。”
“藥丸?”陶忘機疑惑,她什麽時候送來的?
細問之下才知道,原來是青麟送來的。
青麟可不會研制藥丸,想來,是它主人的。
沒想到,莫東行會這般心細,悄悄幫她照顧着這些小妖。
這男人,果然面冷心熱,是典型的行動派。
回到小樓的時候,莫東行還沒有回來。
說起來,他們每日忙于各自的事情,已經很久沒有一起好好說說話,聊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