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忘機一看,竟然是一只濕漉漉的小鷹。
這小鷹看上去很小, 剛長出的羽毛裹在小小的身體上, 小腦袋無精打采地垂着, 沒有一點生氣。
它只用一只腳站立, 而另一只腳根本不敢用力, 搖搖晃晃站了一下,馬上摔倒在桌上。
“乖,不要亂動,你受傷了。”岳南風用寬厚的手掌輕輕撫摸着小鷹的腦袋, 一臉溫柔寵溺。
看得出來,他很喜愛這只小家夥。
“這小鷹哪裏來的?”陶忘機問道。
她還一直以為這幽靈島上的生物都跟普通生物不同呢, 可看這只小鷹尋常得很。
岳南風淡淡一笑,說道:“從山洞回小樓的路上撿的,它受了傷,若留在雨中,必死無疑, 多謝大嫂出手相助。”
“不必, 我也挺喜歡這小東西的。”
陶忘機給小鷹檢查完, 搬過藥箱幫它包紮好受傷的腿, 又體貼地找來小籃子和布料,幫小鷹做了個溫暖的小窩。
“它的腿還需要換藥,先留在我這裏吧。”
“好,麻煩大嫂了。”看小鷹乖乖睡了,岳南風向陶忘機拱手道謝。
他面容憔悴, 神色憂郁,早不是初見面時那副春風化雨的模樣。
莫東行坐在岳南風對面,為他倒了杯茶,一言不發,似乎等待着自家兄弟先開口。
坐在桌前,岳南風的目光一直盯着燈芯,許久才緩緩開口,“大哥,我知道這一切都是畫屏幹的,她一直沒有放棄。”
看着自家兄弟失去往日的風采,莫東行幽深的目光中閃過一絲憎惡,那是對柳畫屏這樣一個女人的憎惡。
岳南風這樣好的一個男人,竟然有人忍心傷他,不可饒恕。
“你打算怎麽辦?”莫東行問道。
他不想幹預岳南風,畢竟他也是獨當一面的守島男人,無需別人可憐。
“抓住她,關進水牢。”岳南風的目光直直地盯着眼前的燭火,語氣卻不容置疑地堅定。
“好,我們配合,人交給你了。”
這一晚,莫東行和陶忘機正在房中休息,窗外露出豹妖的花腦袋。
“娘娘,樂清不見了。”
莫東行起身來到窗前,發射了一枚只有四兄弟才能看到的信號彈。
他飛身便要去岳南風的飛貓島。
“等等,我也去。”陶忘機匆忙穿衣服,急切地說道。
“你去做什麽?”莫東行質問道。
陶忘機狡黠一笑,說道:“你把我留下,不怕我做壞事?”
莫東行笑道:“威脅我?好,讓你去。”
陶忘機讓豹妖留下,陪青麟守護啼哭島,而她這莫東行一起,想岳南風的飛貓島而去。
既然樂清不見了,說明岳南風的計劃奏效了。
岳南風只不過無意中洩露了說明,竟然使柳畫屏和樂清按耐不住,暴露了行藏。
紅色水潭邊,柳畫屏和樂清被逮了個正着。
章西明,丹杏雨,衛北寒,秦弦歌,紛紛出現在了這裏。
莫東行和陶忘機趕來的時候,衆人已經将兩人團團圍住。
樂清一看情形不對,突然隐去身形,想要逃跑,卻被火羽纏住了,一口咬下她身上的隐行鬥篷。
随後,她被撲上來的丹杏雨連點數處大穴,身不能動,口不能言,只能呆呆站着,用憤怒的眼神瞪着衆人。
看到岳南風的那一刻,柳畫屏的身體微微顫抖,不知是害怕,還是後悔,她冷笑道:
“原來,那日你無意中洩露魔物會在此刻出現在水面透氣,是騙我的。”
岳南風搖頭道:“我沒有說是那魔物,我只是說,水面上會有東西出來透氣,是你想得太多了。”
“到底是什麽?”柳畫屏追問道。
“是守護魔物之人。”岳南風答道。
“哈哈哈哈——”柳畫屏仰天長嘯,嘆道:“原來如此,我太心急了。”
“對”岳南風說道:“自從上次失手,你本應安分守己,沒想到,可你卻如此按耐不住,再次暴露。”
柳畫屏一步步走向岳南風,在距離他三步之遙的地方停下,苦笑道:“我沒辦法,父親逼得緊,否則,我只有死路一條。”
“死路?難不成你父親給你下了藥?完不成任務便會死?”丹杏雨心直口快地問道。
柳畫屏扭頭看向她,說道:“丹妹妹,你知道嗎?我真羨慕你的直率。”
丹杏雨不确定柳畫屏是誇她,還是損她,剛想上前追問,便被章西明拉住了。
“別打岔,交給二哥。”
看着柳畫屏,岳南風并沒有開口,只是緩緩搖頭,眼中帶着失望。
他看柳畫屏事到如今還不肯将所有的真相說出來,實在對她失望之極。
“洞中的守護神獸是不是你放出來的?”衛北寒看二哥不願開口,代替他問道。
柳畫屏點了點頭,說道:“是啊,她早就想出來了,我不過幫了她一把。”
衛北寒聽了,上前一步,繼續問道:“你是怎麽做到的?她現在在哪裏?”
柳畫屏笑道:“那個傻乎乎的守護神獸已經被我殺了,誰讓她那麽笨。”
“你……”岳南風嘆息一聲,慢慢說道:“罷了,事到如今,你只有一條路。”
柳畫屏一步步走向岳南風,口中說道:“對不起,我又騙了你,你要殺了我嗎?”
看着眼前這個眉眼溫和,眼神缱绻的女子,岳南風微微仰頭避開她的眼睛,輕輕嘆息。
他實在不明白,這女子為何不肯信他。
岳南風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被柳畫屏的全力一擊打斷了。
他伸手握着那柄鋒利無比伸縮自如的玄女劍,奪到了自己手裏,随後一掌,将柳畫屏打倒在地上。
“我沒想殺你,但是你不會再見天日了,火羽,将她關入水牢,逼問守護神獸的下落。”
看柳畫屏被帶走,岳南風溫潤的眼眸深處劃過一絲痛苦。
章西明解開樂清的穴道,将她甩在莫東行面前。
岳青的眼中閃過怨毒和不甘。
“你竟然和柳畫屏那個虛情假意的女人是一夥的,說,你們是怎麽破壞結界的?”章西明逼問道。
樂清的目光在莫東行臉上掃過,落在陶忘機身上,惡毒地說道:
“怪只怪我怕死,沒有以身試魔,否則,你絕對逃不過噬魂陰靈的毒手。”
“早就猜到是你。”
陶忘機冷然一笑,身形未動,不離劍卻毫不留情地劃破了樂清的身體。
“你和柳畫屏借助雷聲的掩護,炸開地面,放入噬魂陰靈,引導它襲擊我,你在我背後解開虎斑馬的缰繩,還暗中攻擊我,這一筆筆帳,我都給你記着呢。”
“既然如此,你為何不當場揭穿我?”樂清咬牙切齒地說道。
陶忘機淡淡笑了,笑意只在臉上,而眼中卻帶着絲絲寒光,“那是因為我不想跟你做無謂的口舌之争,只會讓我惡心。”
“你……”
陶忘機抽出不離劍,冷笑道:“那日虎斑馬挨了多少劍,我會一點不少地刻在你身上。”
揮舞的劍花帶起一片血霧,毫無美感,只讓人覺得肮髒。
一道道傷口劃在身上,樂清冷汗連連,周身是血,可她依然固執地站着,不肯倒下。
“有種你殺了我,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陶忘機很佩服樂清堅強的意志,可這意志若用在做壞事上,她可不想原諒。
害死了無風鳥和虎斑馬,小小傷口算是懲罰。
樂清倒真是寧死不屈,始終不肯交代她和柳畫屏是如何破壞結界,殺害第一重守護神獸白月光的。
莫東行下令将她關在水牢中,與柳畫屏隔着最遠的距離,無法對話,更無法串通消息。
想必這一輩子,她們是不會再出來了。
這兩人都是硬骨頭,始終說什麽,只一味等死。
衆人不好對兩個女子使什麽手段,便随她們去了。
值得幸慶的是,居心叵測的人被關起來了,衆人可以暫時松一口氣,留出更多精力守護魔物。
只是,白月光的屍首始終沒有找到,不知到底被丢到了何處。
陶忘機雖然進入過山洞,只可惜,只是在山洞最外層,根本沒見過這第一重守護者白月光。
她向莫東行詢問,結果,莫東行對山洞之事始終守口如瓶,什麽都不肯告訴她。
陶忘機不想強求,便不再逼問。
倒是青麟跟她說過一些,據說洞中有三重守護者,個個都不是好惹的。
白月光算是三者中最弱的,還沒青麟厲害。
因為第一重結界的缺失,莫東行經常守護着山洞或者紅潭,極少回家。
陶忘機也沒閑着,幫黑寶兒調理身體,陪瘋婦人聊天,照顧那只小鷹。
這只小鷹格外不安分,一個看不住便一蹦一跳地跑出去找岳南風,纏在岳南風肩上不下來。
那腿傷拖來拖去,一直沒好利索。
“小乖,怎麽了?”岳南風用粗糙的手指捏着小鷹的嘴,輕輕晃了晃,語氣寵溺,動作輕柔。
自從出了柳畫屏的事,他的笑容再也不像從前那樣良善,總是帶着一股憂郁和憔悴。
小鷹似乎很受用,脖子無骨一般,晃來晃去,讓圓圓的小腦袋随着岳南風的動作一晃一晃,那模樣蠢蠢的,傻傻的,可愛極了。
“小家夥,爹爹愛死你了。”岳南風最受不了它這副模樣,将它捧在掌心輕輕揉搓,把它一身羽毛揉的亂蓬蓬。
小鷹毫不在意,輕輕抖擻身體,将羽毛理順,然後用眼神示意岳南風再來一次。
在小鷹的糾纏下,岳南風的心情好了許多,雖然臉色還是很難看,但眼中慢慢見了笑容。
這小鷹格外喜歡岳南風,每日在他身邊繞來繞去,只有想吃好吃的或者換藥的時候才回到陶忘機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