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今年過年，齊凡要去侯軍家裏吃年夜飯，齊父齊母回來了，齊淼淼覺得很不自在，一家人的歡聲笑語，全與自己無關，她早早上樓關上門；
二舅媽的餘音傳到她耳中“淼淼這孩子一點也不合群哈……”齊母附和“不知道随了誰，不管她……”
幾個表妹表弟紛紛維護他們心目中的孩子王，争先恐後的說“才不是呢，淼淼姐姐可愛跟我們玩鬧了，你們大人才不懂呢……”
齊淼淼合上門，拿出相機一遍遍的看以前的照片，齊凡回來後，齊淼淼少有機會單獨出門，所以裏面的照片還未洗出來，聽見有人敲門，齊淼淼收好相機去開門，幾個小孩紛紛找上來，問“淼淼姐姐，你在房間幹嘛呢？”
齊淼淼蹲下來，回答他們“看書呢，你們不是在下面玩兒嗎？上來幹嘛呀！”
“想你帶我們一起玩兒。”小孩們眼裏的期待都要溢出來了，齊淼淼摸摸他們的腦袋，說“那你們進來我給你們念故事書吧！念到有煙花的時候咱們就看煙花好嗎？”
小孩們紛紛跳起來想親她，她把臉湊過去，一個表弟說“淼淼姐姐，你爸爸媽媽不喜歡你嗎？”
齊淼淼愣了一下，問“叢叢為什麽會這麽問？”
“剛剛在下面，我聽見姑姑說了一句‘那個男孩不打掉就好了’姑姑會打你嗎？”叢叢想拉過齊淼淼的衣袖看，齊淼淼笑了笑，小孩還不知道打掉是什麽意思，以為姑姑要打小孩呢。
齊淼淼抱起他，說“你姑姑忙，平時人都見不到，怎麽打？”拍了拍他的小腦袋把他放到地上，說“小孩子不要偷聽大人講話哦！”
叢叢點點頭，跟其他孩子坐成一排，只等齊淼淼的故事了，這幾個孩子煙花沒等到，瞌睡倒是先到了，齊淼淼一個一個的把他們抱下樓。這一通折騰把她累得夠嗆，躺床上還在念叨：要給莫神打電話一起看煙花的……
林莫離掐着淩晨的點給她留言【新年快樂】因着今年自己終于比她快一步而滿足；
大年初二，齊父喊齊淼淼“淼淼，收拾一下咱們一會去爺爺奶奶家啊。”齊淼淼問“爸爸，我可以不去嗎？”齊母眉頭緊皺，黑着臉說“齊淼淼，你小時候他們還照看過你，現在你連看都不去看他們？”
齊淼淼心裏冷嘲，大人間的虛僞真是令她惡心透了，爺爺奶奶在父母面前對自己慈愛的作秀挺成功的，看吧！母親看自己的眼神裏寫滿了“白眼狼”三個字。
“嗯，不去，我得在家看書學習，你們知道我已經高二了吧！”齊父截住齊母即将開口的話，說“對，高二學習任務是重，那爸爸媽媽去就行了，不過，你這吃飯怎麽辦吶？”
齊淼淼回“我自己做。”齊父欣慰道“淼淼長大了，都會自己做飯了。”
齊母看着他倆，丢下一句“你們就使勁慣着她吧！我看她以後怕是連我們都不會放在眼裏。”
等門關上，齊淼淼長喘一口氣。撥通林莫離的電話，對方馬上接起，她今天才發現，每次通話幾乎都是她撥通，那邊立馬就會接。
“喂，莫神，可以給我吹口琴嗎？我想聽上次那個兒歌了。”林莫離說“好。”
齊淼淼煩悶的心被話筒裏的樂音撫慰了，恢複到平常的的性子。這才打趣“莫神，上回晚會你真該上臺的，你吹口琴的樣子一定很賞心悅目。”
林莫離說“出醜的樣子你也覺得賞心悅目？”齊淼淼聽他自貶，反駁道“莫神過分謙虛了，你藏着的才藝可不止一星半點，之前說不會打籃球，結果三分球一投一個準，我過生日給我做的木雕也很精致，口琴也吹得好，好到可以驅散壞心情。”
林莫離擔憂的問“有不開心的事情嗎？”齊淼淼也問他“你沒去走親戚嗎？”
“以前爺爺在的時候會帶我去姑姑家，爺爺過世，我媽跟叔叔在一起後，就沒什麽親戚走動了……”
齊淼淼才回“我爸媽想帶着我去爺爺奶奶家，但是你知道的，他們不喜歡我，所以我就不想湊過去，然後跟我媽有點不愉快，所以……”
“莫神，你說是不是長大了就好了，畢竟大人很會虛與委蛇的。”齊淼淼眼神放空，期待長大。
“爸，媽，我回來了。”齊凡趕在初三這天回來的，齊母在廚房忙活，聽見齊凡跟侯軍回來了，馬上關火，丢下手中的活。
“凡凡跟姑爺回來啦！快歇歇～媽媽飯馬上就做好了。孩子他爸，趕緊下來陪陪姑爺。”
侯軍脫下身上的外套，問“爸在幹啥呢？”齊母手一擺，說“樓上搗鼓他那象棋呢!甭管他。”
“那我上去陪他下幾局。”
齊凡問齊母“淼淼呢？平時都在沙發上看電視啊。”
齊母數落“在她自己房間待着呢，也不跟我們說說話，昨天喊她跟我們一塊去看看你爺爺奶奶也不去，誰家孩子都不像她這樣。”
“不去也好，那裏的人文環境實在是不好，旁邊那戶人家，老是說些有的沒的，上回我帶着淼淼過去，那人居然說讓淼淼給她家做孫媳婦兒，淼淼才多大？爺爺奶奶聽着竟也不反駁，我看他們對淼淼的态度未必像咱們表面看到的這樣。”
齊母“怎麽會？你爺爺奶奶對你多好啊，估計是鄰居開玩笑呢！”齊凡繼續說“侯軍當時也在呢，他聽着都不舒服，能是玩笑嗎？媽，你們太忽略淼淼了，我是晚輩，你們的做法并不該我來說落，但偶爾我還是想提醒你們一下：有些東西破了，是無法修補的；直白一點的說就是淼淼渴望父母愛的時候你們不給，等哪一天你們突然想給了，她就不要了。到時候你們怎麽相處？”
齊母把做好的菜端出來，不在意的說“當父母的還有錯不成，我跟你爸不在外面忙，她能有這麽好的物質條件？虧就是虧着你了，你小時候家裏條件不好，後面又帶着你妹妹，拖累了你，要不首都的大學你都是夠得到的。”
齊凡見母親油鹽不進，打斷她“媽，別再說拖累倆字了行嗎？淼淼從來沒拖累我……我上去叫淼淼下來吃飯。”
“去吧！你妹妹也真是一點都不懂事，看媽媽在廚房忙活，也不說下來搭把手。”齊母還自顧自的抱怨着，齊凡呵斥一聲“媽～”
“好好好，我不說了不說了行吧！”齊母終于消停下來。
杵在樓梯口的齊淼淼看見齊凡上來，裝作沒事人一樣喊“姐，你們什麽時候回來的？”
齊凡看她表情無異，松了一口氣，答“剛回來不久，媽說你在房間學習呢！餓了吧？咱們下去吃飯。”
齊淼淼點點頭，說“那我去喊一下爸爸還有哥。”齊凡下樓總覺得自己少想了什麽。
如果齊凡多想一點就知道：沒人跟齊淼淼說過侯軍和齊父是在棋牌室。除非她從一開始就站在那裏。
飯桌上，齊母一個勁的給齊凡夾菜，說她太瘦了；齊父偷眼看了一下低着頭吃飯的齊淼淼，給她夾了一筷子韭黃炒肉絲。
齊凡沒來得及阻止，安靜吃飯的齊淼淼擡起頭，黝黑的眼睛直直地看着齊父，說“爸爸，我不吃韭黃。韭黃是姐姐愛吃的，您給姐姐夾吧！”
齊母用力地把筷子往桌上一拍，說“齊淼淼，爸媽給你提供的條件太好了是吧！慣的你……還學會挑食了。”
齊凡忙把齊淼淼碗裏的韭黃夾出來，看了看父母，說“淼淼吃了韭黃、韭菜會胃脹。她腸胃弱、很敏感。”
齊父輕輕放下碗筷，脊背彎下來，看着齊淼淼，眼裏盡是歉疚“淼淼，爸爸忘記了，你小時候什麽都能吃的，身體好的像小馬駒呀……”
齊淼淼沒看齊父，看着桌上沒一個自己愛吃的菜，她無所謂的說“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您不必一直記得。”
齊母也意識到剛剛自己說得太過了，作為家長的威嚴使她放不下頭顱說軟話，口不對心的說了一句“嬌氣！”
侯軍看着他們，總算是明白這個妹妹，她的活潑與她的冷情一點都不矛盾，她共情能力極強，是因為從小的情緒都是自己消化吧……
之前他們帶她去爬山，路上，一個衣衫褴褛的老人乞讨，人家見她是個小孩子，并不伸手向她乞讨，她去買了一份熱湯面，在租大衣的地方買下一件軍大衣，走到老人面前遞給他。
不等人家道謝她就跑開了。她姐姐問她為什麽不直接給老年人錢，她是這樣回答的“他見我是小孩，并不伸手，跟我之前見過的只要錢的乞丐不同，我想他是真的困難。他需要的或許不是錢，是溫暖。”
當時他還跟齊凡誇她：她的善良是有理智的，以後不害怕她被人騙。現在看來，她的理智最先用于分辨的該是父母愛不愛她……
“爸，媽，過幾天就是淼淼的生日了，今年我看你們也不着急走，那就給淼淼辦個生日會吧！”齊凡提議。
齊父正陷在對齊淼淼愧疚的情緒裏，連連說好，一定熱熱鬧鬧的辦一場。齊母卻說“小孩子辦什麽生日會，老齊你忘了，合作商老韓的兒子生日跟齊淼淼同一天，人家那天是成人禮，請柬你已經接下了。”
齊父為難的看了看齊淼淼，又看向齊母說“那你在家給淼淼操辦操辦，老韓那邊我去露個面就回來。”
齊母還沒說話，齊淼淼就說“不用了，爸媽你們忙自己的事吧，我的生日不重要；你們慢慢吃，我吃好了，先回房了。”
看齊淼淼上樓，齊凡也沒了胃口，說“我們也吃好了，先上樓了。”侯軍打了招呼也跟着齊凡上樓了。
“凡凡，再多吃點呀你，你太瘦了……”齊母只一個勁的嘀咕這孩子肯定是小時候把胃傷了，所以吃得少。
齊父瞪着齊母說“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說你……好好的一頓飯，你這張嘴怎麽就不能閉一閉，這下好了，你自己一個人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