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作了一場夢
夢裏的她,含情脈脈的訴情,教他受寵若驚
于是,夢裏的他,恣意妄為,占有了她,那感覺如此真實,彷佛懷裏還殘留着她的暖意,教他眷戀不已
他不禁收攏雙臂,發現懷裏果真有人,他張眼望去,驀地瞠圓了眼,往後退開一些
然而懷裏的人随即咕哝了聲,抓着被子又往他身上窩了過來“爹……會冷”
南安廉震愕不已,瞪着貼在他胸膛上的小臉,他不敢輕舉妄動,攏緊濃眉思忖半晌,他微微掀開被子一角,驚見她衣襟散開,露出快松月兌的肚兜,豐滿的酥胸幾乎袒露大半,教他呼吸一窒
難道說,他對她做了什麽?
難道說……夢不是夢,而是他真的占有了她?!
惡寒瞬間蔓延全身,他拉妥被子,腦子亂得無法思考
怎會如此?昨兒個席上因為黃氏的問話,教他頓生惱意,所以他刻意喝了酒,想讓自己醉一場,可怎麽會醉到酒後亂性?!
待會他要怎麽面對丫頭?她會不會恨他?會不會鄙視他?會不會離開他?
思及此,他就無法冷靜,他必須到外頭走走,他無法承受她清醒後的怨慰憤恨,于是他輕柔的将她的頭挪到枕上,側過身想要起身,突地,長發像是被什麽扯住,幾乎同時,聽見她埋怨的咕哝——
“爹……幹麽拉我頭發?”她撫着頭,微眯着初醒時惺忪帶着妩媚的水眸
南安廉幾乎屏着氣息,就見那雙琉璃似的瞳眸如往常般嗔着他,然後清麗小臉沖着他綻開笑顏,那是他不曾見過的嬌媚神韻
“爹,幹麽這樣看着我?”她笑眯眼,直睇着震愕又不敢動彈的他,拚命忍住大笑的沖動
堂堂的鎮京大将軍,竟也會有被人逼到目露驚慌的地步
“你……怎會在這裏?”他啞聲問着,強迫自己轉開眼,不看她誘人的嬌笑
“是爹把我拉上床的”
南安廉驀地瞪向她,想問她後續,可瞧她那神情……應該是什麽事都沒發生,是他想太多
“我不記得了”一轉眼他的神情已經收斂得看不出半點慌亂
南茗棻掩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偷偷啐了聲啧,真不好玩,這麽快就被他看穿手腳,早知道她就幹脆把衣服都給月兌了,肯定把他吓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不過說真的,她好像也沒那勇氣
“爹,待會我們到外頭走走好不好?”她撒嬌的想要靠近他一些
南安廉随即往旁退了下,豈料這一動卻又教她輕呼了聲,擡眼望去,才發現原來是兩個人的頭發纏住了
南安廉動手要扯,她趕忙阻止“爹,我來就好,你不要亂扯”她爬起身,抓着兩人頭發打結處,先确定是怎麽個纏法,再慢慢的解開
然而她壓根沒察覺自己衣襟是開的,就連肚兜都松月兌得顯露大半春光,教南安廉一雙眼不知道要擱到哪去
“丫頭”他轉開視線
“快好了”她眼也沒擡的道
“……衣襟……開了”他啞聲,有些羞于啓齒的提醒
“嗯?”她正巧解開頭發,不解的擡眼,卻見他轉開臉,臉上甚至浮現異樣的紅暈,不禁伸手輕撫着他的額“爹,你該不會是染上風寒了吧?”
她手才剛觸及他的額,他立刻抓下,順手拉起被子往她頭上一蓋“去把你的衣衫打理好,都多大的人了,難不成還要我幫你?”他試着用父親的威嚴壓抑內心的棒動
南茗棻垂眼驚覺自己衣衫不整,羞得趕忙蒙在被子裏打理自己,羞惱的抱怨道:“你幹麽不早點跟我說?”昨兒個她幾次試圖将系繩綁上,可他的大手不挪開,她哪有什麽辦法?一覺睡醒就忘了
“我剛剛說了!”他赧然吼道
“你說那什麽話,誰聽得懂啊?”
“你……誰要你自個兒睡覺時可以睡到把衣衫都解開”
“是你解開的好不好!”
“……我?”
南茗棻沒錯過他眸中閃過的一絲難以置信,趕忙又道:“你硬要抱着人家睡,拉扯間系繩就松了”逗他是可以,但要是逼得太過頭,就怕會産生反效果
“是嗎?”南安廉試着回想,卻怎麽也想不起昨晚到底發生什麽事
“爹,年節近了,咱們到城裏去采買一些東西好不好?”南茗棻轉移話題問着,順着自己的發編着辮子
“差人去買就好”
“那咱們去逛逛嘛,我已經好久沒有逛過市集了”她利落的編好了發,幹脆整理起他的
“外頭的天色看起來不佳”
“再怎麽冷也沒京城冷,不是嗎?”
“我想想”
“不要再想了,我要去啦”她扯着他的發
“丫頭,別胡鬧”他吃痛的回頭瞪她
南茗棻委屈的扁起嘴,悻悻然編好他的發,越過他跳下床,吭都不吭一聲,他只好一把将她拉回
“去,行了吧”他沒好氣的道
南茗棻随即笑逐顏開,一下撲到他懷裏“就知道爹最疼我了”
南安廉沒轍的嘆了口氣,撫了撫她的發,輕輕将她拉開“好了,去差人準備早膳”
“爹”她不依的硬是賴在他懷裏撒嬌,突地發覺他像是——
“好了,快去”幾乎是同時,南安廉一把将她拉開,俊臉微赧
“喔”南茗棻羞怯的垂着小臉,快步走出門外,就見包中和白芍都守在門口,教她不禁羞紅了臉“你們站在這兒做什麽?”
“小姐,守門一直是我的職責”包中好心的提醒她
“小姐,我等着伺候你梳洗”白芍一臉倦容,看得出一夜未眠
“不用了,我、我、我要去廚房”
“小姐,我已經差人準備了”
“那……”她現在回房嗎?有點尴尬耶,因為他……有反應了說
她是開心他确實是喜歡自己的,但進展太快,她也很不知所措,尤其門外有人,她吓得心髒都快要停了,像是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她思忖着在早膳送來之前要做什麽,突地餘光瞥見寝房前的園子有抹鬼鬼祟祟的身影,不禁眯眼望去
她立即吩咐,“白芍,待會早膳送來就先送進房給爺,我到前頭走動走動,你別跟來”
“小姐?”
南茗棻擺了擺手不讓她跟,随即快步朝園子而去,逮住那抹正打算溜走的身影
“表姑姑,你起得真早”她揚笑問着
簡俐兒像是被踩中尾巴的貓,整個人一震,怯生生的回頭,笑得很勉強“你也起得很早”
“表姑姑一早逛到主屋這頭,是有什麽事?”南茗棻笑咪咪的問着
看來,簡俐兒的事得先處理,必須讓她打消接近南安廉的念頭不可
“我……”簡俐兒有苦難言,抿了抿唇,話都還沒說,眼淚倒是先決堤,吓得南茗棻呆住
“你……你是怎麽了?”她想找手絹,可惜她身上什麽都沒帶,甚至連件襖子都沒穿,教她被寒風刮得不斷的顫着,見簡俐兒哭得像個淚人兒,她幹脆先拉着她到背風處,至少能少吹點風“表姑姑,到底是怎麽了,你倒是說啊”
“我……你能不能想辦法另外找娘?”簡俐兒抽泣道
“嗄?”另外找娘?
“就是你趕緊想法子替你爹娶妻,別讓我娘把心思動到我頭上”簡俐兒緊拉着她的手,姿态卑微不已
南茗棻眨眨眼,這下子她聽清楚了,原來簡俐兒壓根沒打算爬上南安廉的床……她眯起眼,仔細的打量着簡俐兒,這才發現她眼下有陰影,雙眼有點微腫,恐怕是一夜未眠再加上哭了一段時間了
所以,她說的都是真的?
“表姑姑覺得我爹不好?”她試探性的問
“他哪裏好?”簡俐兒嗓音拔尖道
南茗棻微揚起眉,對她的反應有點不快“我爹人很好”她根本就不了解南安廉!當然她也不希罕她了解,但就是不允許她把南安廉眨得一無是處
“他一點都不好,你不覺得他的眼神太冷太尖銳,他渾身散發一股殺伐之氣,好像只要我再走近一步,他就會立刻把我碎屍萬段!”簡俐兒說着,還不住的左顧右盼,就怕一個不注意,南安廉就會從哪個角落跳出來掐死她
南茗棻嘴角抽了下南安廉是武官,還是真正在沙場上出生入死過的将軍,那股肅殺之氣當然是褪不去的
但她從沒覺得他可怕,因為在她面前,他是溫柔的,不求回報的溫柔,這樣的男人值得她背着死罪與他相戀
“反正你想個法子替自個兒另外找個娘,動作愈快愈好,好不好?”簡俐兒軟聲求着她“我不想再靠近他,一點都不想,可是他要是不娶妻,我娘一定不會放過我的”
南茗棻回神,突然覺得她的處境堪憐,因為她是被黃氏強迫進南安廉的房
“只要你不肯,你娘又能如何?”
“她能如何?把我趕出去而已”簡俐兒笑得苦澀“去年我不肯嫁,她硬是逼我嫁,可才嫁人當日,我相公就死了,我連拜堂都沒拜就守寡,被夫家趕了回來,我娘直說我害她臉上無光,她一直在想法子要把我趕出去呢,要不就說我幹脆死了至少能換塊貞節牌坊,光耀門楣”
“怎能這樣?”南茗棻傻眼,不敢相信所聽所聞簡俐兒看起來頂多只有二十歲,想不到已經是個寡婦,黃氏甚至還想逼她去死……天底下有這種母親嗎?
“我也沒有法子”
南茗棻幾次張口,最終還是把話給咽下,畢竟不同的背景賦予人不同的個性,她給的建議根本不中用“我知道了,我會想法子,至少不讓表姨婆再硬逼着你”她不該承諾的,但又覺得不能害了她
“真的嗎、真的嗎?”
“真的,表姨婆要是又讓你接近我爹,你就幹脆躲到我房裏避風頭”
簡俐兒聞言,開心得一把将她抱住,破涕為笑“謝謝你,謝謝你,茗棻!”
“我這個晚輩幫長輩分憂是應該的”
“什麽長輩,你叫我俐兒就好,反正咱們本來就不是親戚”簡俐兒親熱的挽住她“記住,你說了要幫我就要做到,往後要是有什麽需要我幫的,盡避說便是”
南茗棻挑起秀眉,覺得簡俐兒雖然膽小,卻也是個性情大刺刺的女孩,對她和南安廉應該是無害的才是
不管怎樣,知道她不會再溜進南安廉的寝房,就讓她放心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