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天,白芷未再見到蘇長情,直至翌日清早,酣睡的白芷被蘇長情叫起床,說是一切準備妥當,可以啓程了。
白芷洗漱一番,吃過早飯,坐在門前的小石凳上等韓奕。
韓奕剛獲仙身,禦物騰飛之術卻很熟練,從水神殿禦劍飛到小玉峰的距離到無壓力,但要從小玉峰帶着白芷和蘇長情直飛昆侖墟,無論如何都是辦不到的。
韓奕拿來了一把名為水凝的劍,白芷看了看劍,指尖輕彈了一下劍身,白練色的劍身立刻争鳴起來,凜然之氣頓時蒸騰而起,白芷贊了聲好劍,也便不再仔細研究了。
蒼梧山與昆侖碧玉宮,一個在東,一個在西,金澤上仙開啓了一個到碧玉宮山門前的傳送陣送他們過去。
韓奕先踏入陣中,而後蘇長情又拉着白芷走進去,陣眼霧風齊上,白芷從陣中央看着口念仙訣的金澤上仙,天色變暗了些,似有團淡薄的霧氣照在他頭頂。
不待白芷反映,霧氣塑成一個人型輪廓,忽然從天頂俯沖向金澤上仙,而他專心于傳送陣,卻未發現有人偷襲。
“小心!”白芷急忙大聲提醒。
韓奕蘇長情還未發現不對,不知她在提醒誰。
那輪廓直沖入金澤體內,他整個人身子一震,口中的咒訣戛然而止,緊接着原本平靜的陣眼瞬間暴風不止,三人如同被吸入了黑暗之中,不知被傳往何方。
嘀…嘀…嘀嘀…
似有雨水滴落的聲音,白芷微微轉醒,沒急着睜眼,先是感受了下四周,有風有雨。
她不由自主地咳了兩聲,逐睜眼打量起來。
韓奕不在,只有蘇長情躺在不遠處,臉側向她,雙眸緊閉,被雨水淋着。
她撐着身子坐了起來,骨節發出咯吱聲,聽着十分慎人。
指尖按了按骨節,發現沒什麽大礙,應當是長時間不動造成的。
金澤被偷襲了,陣眼不穩發生錯亂,他們此時此刻,身在何處?
白芷四下打量,發現自己身處一間破廟之中,房頂的磚瓦破了,一尊石制的佛像擺在不遠處。
“師父,你還好嗎?”白芷先是叫了一聲,發現他仍舊沒什麽反映,司命說他壽命還有一年,時辰未到,他斷不會在此刻輕易死了。
白芷狠狠揉了揉臉,來到蘇長情面前,蹲下身子仔細瞧了瞧,指尖一縷神息探去,游走周身後确定,他也只是被混亂的陣眼擊昏了。
他身上濕透,這樣下去怕會發熱,白芷将他拖到一旁的幹稻草上休息,抓着他的衣擺擰水。
蘇長情的衣服擰了水後仍舊潮濕,正欲施點法術,烘幹他的衣服,這時蘇長情卻醒了。
他的睫毛一扇一扇的,掙紮幾下後,緩緩睜開眼:“小鏡……”他頓了頓,目光有了焦距後,才又問,“我們這是在哪?”
白芷搖搖頭,攤了攤手,表示自己不知。
“韓奕呢?”蘇長情又問。
“也不知道。”白芷是真的不知韓奕如今身在何處。
蘇長情略琢磨了會,拿定主意:“眼下天黑了,還下着雨,此處荒無人煙,我們先在這委屈一夜,明晨找處人家打聽一下,确定我們身在何處,再想辦法送消息給蒼梧山,請他們出面幫忙尋韓奕吧,溶金骨和冰魄的事,看來要耽擱了,不知蕭姑娘挺不挺得住。”
蘇長情醒了,白芷沒辦法再用法術烘幹他的衣服,所以只能用笨法子。
她走到牆角的陰暗處,假裝蹲下身,随手一撈,就撈出了一捆柴,再一回去,便拿出一把破水壺和一個碗過來。
“蕭姑娘有秋塵上仙照顧着,應當無事的。”白芷安慰。
将柴搭好,取了點細料,又在香案底下摸出了一個火折子,就此引着火。
蘇長情揉了揉額頭,嘆息道:“你身上怎麽沒濕啊?”
白芷拎着壺去破廟外的房檐下接雨水,回頭得意笑道:“我醒來時在幹爽的地方。”她下巴又指了個方向,那裏屋頂缺瓦,正在漏雨,“師父你卻在那裏。”
蘇長情左右一看,有一塊破磚在,他拿起磚頭往地上一摔,磚立刻摔成兩半,就此做了個簡易的架子,用來燒水。
廟外暴雨如注,頃刻間水壺就盛滿了水。
火不太旺,這水要燒一陣子。
這時天色已經徹底暗了,蘇長情拉着白芷坐在自己身旁,仔細地看了看,關心道:“你傷到哪裏沒?”
白芷搖頭,墨黑的秀發随着她的動作亂擺:“就是醒來時全身上下的骨頭疼,還咯嘣咯嘣的響,聽着怪吓人的。”
蘇長情抓着她的胳膊腿折騰一番,确認沒事後,才放心道:“沒事就好。”
為了表現自己呆一些,白芷裝傻問蘇長情:“師父,我們怎麽會在這?”
火光映的他臉色還好,他将外面的濕衣服脫下來,只剩亵衣亵褲,無賴地靠着白芷的肩膀:“好像有人偷襲了金澤上仙,你不是看到了嗎?”
“我只是看到了一團灰霧突然從天而降。”白芷轉向蘇長情那邊,不經意間,唇瓣竟吻到了他的發。
白芷渾身一僵,緊接着便幹笑道:“師父,你能不能別靠的這麽近啊?你身上很濕啊!”
蘇長情笑了出來,搖着頭:“你這丫頭,為師有些不舒服,借着你肩膀靠一會還不成?”
“嗯?”白芷伸手摸了摸蘇長情的額頭,果然不出所料,“師父你熱燒了!”
蘇長情點點頭:“嗯……”
一陣邪風吹進來,身上幹爽的白芷抖了抖,更別提蘇長情身着濕衣如何寒冷了。
奈何蘇長情冷的發抖都未曾吭一聲,他又清醒着,無法明目張膽地用神息治他。
“為師好冷,幫為師把亵衣脫了吧。”蘇長情唇瓣微啓,此等病怏怏的模樣竟有幾番撩人,白芷老臉一紅,忙別過眼去。
蘇長情等了許久,卻不見她有何動作,唇齒間又喚了聲:“乖徒……”
白芷緩緩回頭,幹咳兩聲,緩解尴尬,這才伸手去解他腰側的衣帶。
以往白芷也為蘇長情更衣過,但裸露着的上身還是從未見過的,她莫名臊得慌,口幹舌燥,衣帶解開後,一扯肩膀的衣服,半個肩頭便露了出來。
白芷如同觸火灼了手,縮的飛快,呼吸微促,感覺自己渾身上下也熱了起來,難道也發燒了?
蘇長情瞥了她一眼,見她那副模樣,無力地笑了起來,只能自己将已經半挂在身上的亵衣脫下來放在一邊烘烤。
蘇長情向後躺去,篝火噼啪作響,白芷向裏扔了兩塊粗柴,拎起茶壺倒了碗熱水,放在一旁晾着。
“也不知你恢複心智是好是壞。”蘇長情忽然說,有着試探的意味。
“那你喜歡以前的小鏡還是現在的?”白芷随口反問。
“你們……不一樣吧……”蘇長情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倒,與他并排躺着,“我知道,你不是小鏡。”
白芷的心跳忽然慢了一拍,緊接着,又加速跳了起來,聲音如同擂鼓。她自問這些時日盡心盡力的僞裝成蘇鏡,可說到底,還是有些區別的,難道蘇長情發現了?
氣氛徒然間有些緊張,白芷怯怯地問:“哪裏不一樣?”
這時,只聽蘇長情漫聲道:“以前的小鏡可以這樣握着,我以師父自居。”蘇長情将他們的手舉起來。
白芷側目看着他們握在一起的手,又看向蘇長情,不太懂他的意思。
這時蘇長情忽然笑起來,手型一變,他修長的五指從白芷的指縫裏穿梭過去,變成了十指相扣的姿勢:“如今,我卻有了這樣的沖動……”
白芷瞪着眼睛看着他們緊緊相扣的十指,一時間竟說不出任何話來。
“你說,怎麽能一樣呢?”蘇長情問完,将手放下,可兩人的手卻未就此分開。
白芷仍舊處在震驚之中,過了許久方才緩過來神。
這算表白嗎?
她明白了他的意思,卻無法回答他的問題。
她十分想問一句:“蘇長情,你是不是燒糊塗了?”
白芷細細琢磨許久,終于回過味來,蘇長情是誰啊!這厮太會撩,都撩到她頭上來了!
真是個濫情的渣男!
回到初衷來說,白芷此行是為了承淺。
現在重要的是偷襲金澤的人是誰,又為何專門挑了金澤開啓傳送陣時偷襲呢?
這一切是巧合,還是早有預謀?
白芷有種預感,真相很快就要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