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對一輔導
高一下學期的第二次月考結束之後,有些同學雖然成績達到了留在快班的标準,卻主動申請離開快班,原因是這裏實在是太卷了。我不是很明白他們口中的卷是什麽意思,至少每天按時按量地完成老師布置的作業,這還是很輕松的,快班的作業難度和數量确實是比慢班大,但也還沒大到那個地步。
與此同時,慢班有些人的成績達到了進入快班的标準,也同樣沒有申請進入快班,理由是覺得快班看上去就非常卷,那裏不适合他們,他們覺得自己安居一隅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無論那些人怎麽想,我自己的學習節奏都不會發生任何改變,我還是安安心心地在學習,所有考試的名次保持在班級前三,年級前十,我覺得只有保持這樣的水平,才勉強擁有考入重點大學的機會。
畢竟,C高還是C高,它還是一個籍籍無名的普通高中,如果不在這裏名列前茅,那在別的地方就更沒有一席之地了。
到了學期的後半段,不只是慢班,有些快班的同學也出現了明顯的跟不上的現象,于是班主任王世忠老師就組織我們這些學習程度相對好些的學生對那些人進行課後的單獨輔導,一般是兩人一組,一個學得好的帶一個學得不好的。王世忠說,如果學期末看到兩人的進步,會有相應的獎勵。
什麽獎勵啊,是試卷大禮包?還是習題集大禮包?當時我們就很好奇這個問題,對此王世忠老師只是神秘一笑,并沒有打算正面回答我們,并表示讓我們好好加油,這份獎勵絕對不會讓我們失望的。
我和江頌月理所應當地被指派為程度好的同學,每個人帶一個學習進度相對滞後的學生,但是不知道是誰安排的學習小組,我帶的是個叫段岑的女生,江頌月帶的是叫林亦宸的男生。這本來也沒什麽,幾乎全年級都知道我跟江頌月是男女朋友關系,我們的關系并不會因為這單獨的課後輔導而發生任何改變。
段岑這個名字我是第一天聽說,要不是這次被老師分在一組,我可能直到畢業都不會知道,年級裏還有這個人存在。中午的時候,王嘉舜給我指了一下,她是個看起來非常不好惹的女生。
“我跟林亦宸一組?”江頌月看到這個安排之後,有些郁悶,她很不喜歡這個人。
之前在教室裏偷看她,後來又說自己手裏有威脅江頌月的把柄,有讓她死心塌地地跟她在一起的資本,我覺得這個人非常危險,也不明白他為什麽如此自信。
“是林亦宸主動要求跟你在一個組的,他當時說得天花亂墜的,什麽江頌月講題很認真,只要他會了他就可以去教更多的人,真是笑死我了。”秦施凱說道,“小心一點這個人,他很危險。”
“嗯?細說他很危險?”我問道。
“他手裏可能真的有江頌月的什麽把柄,能把她控制得死死的。”秦施凱回答道,“直覺告訴我的。”
就算他手裏沒有江頌月的把柄,他也不是什麽好人。之前我就聽說,林亦宸在還沒上高中的時候就談過不少前女友,仗着自己家庭背景好,到處勾搭女生,甚至約她們去一些不那麽正軌的場所玩。光是秦施凱知道的他的情感經歷,就有多達三段之多。
過分的是,其中有一段,女生因為林亦宸的“背叛”而選擇了自殺,林亦宸的父母花了十幾萬息事寧人後,林亦宸不僅沒有收斂,還把這件事變成了自己的談資,經常在男生群體裏說,女生多麽脆弱,在感情中受一點點打擊就要死要活的,真矯情。
到了高中之後,這個人仍然死性不改,在高一上學期這短短的一年裏,連着換了三個女朋友,每段關系維持的時間不會超過一個月,值得一提的是,他上一個分手的女朋友是鄭雨燕,他父親中了彩票了,買了江頌月挂在房地産中介的房子。
而這回,他看上了江頌月,我的女朋友,一個已經有了男朋友的女生。
他總是說,會讓大家見證自己如何把我擠下來,把江頌月變成他的囊中之物。這話我光是聽轉述就覺得非常惡心。
如果只是喜歡江頌月的話,那沒什麽好奇怪的,年級裏有不少人都非常喜歡江頌月,但是只是朋友之間的喜歡,不是想要成為情侶的那種喜歡。她平時大大咧咧的,一副小太陽的樣子,成績又好,長得又漂亮,非常招人喜歡。不過,她的邊界感非常強,一旦別人對她有了什麽越界的行為,她真的會馬上翻臉。
秦施凱經常告訴我說,很多人,大部分是男生并不理解我這種平平無奇的人是怎樣跟江頌月在一起的,覺得我除了成績以外一無是處。
他們的不理解,說明他們對江頌月一無所知,也對我一無所知。聽到這樣的轉述時,我表現出來的反應大多是覺得好笑。
我平時在年級裏非常低調,所以大家對我的印象除了學習好,長得比較清秀文藝以外,也幾乎沒剩下什麽了,他們對我真實的性格也一無所知,幾乎不會有女生來喜歡我,不過這正合我意,我不喜歡別人的關注點在我身上。
在沉思片刻後,江頌月表示如果只是講題的話那倒還好,但是如果涉及到一些不該聊的,她一定不會繼續那個話題,她會有分寸。
但是,第一天放學的課後單獨輔導,江頌月回來之後的臉色并不好。
“怎麽了,林亦宸欺負你了?他對你做什麽了?對你動手動腳了,還是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了??”我十分關切地問道。
“他說我認真講題時的樣子非常漂亮。我覺得我不适合給他講題,因為這樣一來他的注意力全都在我身上,這讓我覺得很不爽。我問他我剛剛講了什麽,他說沒注意聽,我又講了一遍之後讓他複述,他說自己沒有聽懂。這種低效的學習方式真的讓我感到非常不适,真是在浪費我的時間。”江頌月氣鼓鼓地說道。
江頌月表面上看上去确實非常平易近人,但是她心中其實有一套非常高的底線,低于這條底線的人都會被她排除在外,尤其是這種說話不過腦子,分不清場合和重點的傻缺。
“你那邊怎麽樣?”江頌月問我道。
“我這邊就是正常的講題,講解知識點,我也很不爽。那個女生雖然是在快班,但是基礎非常不紮實,我問她一道題,她做不出來。這本來很正常,因為涉及到了超綱的知識點。但是當我告訴她正确的切入點是一個非常基礎的知識的時候,她竟然一臉懵逼地問我,老師是什麽時候講的。”我無奈地回答道,說實在的我也不喜歡給那些,智商跟我不在一個頻道的人講題目。
“那她遺漏的是哪個知識點呢?”江頌月饒有興致地問道。
“第三次世界大戰發生的時間。”我耷拉着腦袋說道。
“噗…哈哈哈哈哈哈…”江頌月笑得前仰後合。
第三次世界大戰的時間,是上學期一開始就講解了的知識點,可能是因為有些久遠,想不起來可能也還正常,但是在這之後的所有歷史知識,她都只是知道一個事件名稱,對事件的內容,造成的影響之類的答題重點一概不知,我還得從頭給她講,今天剛給她講了一半左右的上學期知識點。
“這樣的人是怎樣留在快班的啊,真是笑死我了。”江頌月确實還在笑。
“我們平時的圈子裏,容不下學渣,所以只有出現這樣的機會的時候,我才知道這個學校裏其實還是程度不好的學生居多。”我嘆了口氣說道,“C高升級成區重點真是遙遙無期。”
“你也可以不給她講,劃點重點給她讓她回去自己學啊。”江頌月提議道,“對于這種基礎差的,我的建議一律是把基礎補好了再來找我。”
“給別人講解知識點這件事本身,也是對我自己能力水平的鞏固與加深嘛,就是因為這個我猜沒有像你說的那樣做。”我回答道。
“說的好。不過那個林亦宸我是不想再教下去了,我實在是受不了低效率的溝通,任何形式都不可以。”江頌月嘆了口氣說道,“林亦宸搞這麽一出明顯就是想要拆散我們,這壞心思真是昭然若揭。”
“拆散我們嗎?”我問道。
“據我的了解,不是。除了林亦宸這種主動的,別的班搞這種一對一的輔導,有的老師,尤其是楚默志,會有意把一些表現得比較明顯的情侶拆到兩個組裏。”江頌月回答道。
我十分擔憂地說道,“總而言之你絕對不能再跟那個渣男一組了,我是真的很擔心你。”
“我也很擔心,我會跟老師講這件事的。但是具體同不同意,也不是我說了算的。”江頌月同樣擔憂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