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章 第 49 章

男人的身影将她罩住, 壓迫感迎面而來,蕭婧華肩膀不适地往後動了動,兩道長眉蹙起, 冷冷睨着他。

“異族之人, 都和你一樣無禮嗎?”

她雖身處低位, 但目光帶着天生的睥睨,絲毫不落下風。

男人饒有興致地挑了下眉,拉住馬缰, 驅動黑馬離車廂更近。

馬兒呼出的熱氣快要打在蕭婧華臉上,她神色更冷。

“你是什麽人?”

“你叫什麽名字?”

二人同時出聲。

蕭婧華不理會,音色含着涼意,“鬧市縱馬, 你是想被砍腦袋不成?”

這人明顯不是大盛人, 卻又說着一口流利的官話,奇怪得很。

想起北夷使臣将至, 她道:“即便是北夷人, 到了京城,也該遵守大盛的規矩。”

男人綠色瞳眸轉了圈, 無所謂地一笑,“你看,這街上人影都見不到幾個,如何能算鬧市?”

他抱怨,“你們大盛的規矩可真多。”

漂亮神秘的眼睛看着蕭婧華, 男人問:“你怎知我是北夷人?”

還真是。

蕭婧華敷衍,“猜的。”

她随手就要關窗。

一只大手壓在窗上, 壓住了她的動作。

那手和蕭婧華見過的許多都不一樣。

麥色、寬厚,指上遍布大大小小的傷痕, 瞧着有幾分可怖,卻又極具力量感。

視線往上,蕭婧華陡然一凜。

那雙眼直勾勾地看着她,有一瞬間,她感覺自己好似被什麽大型猛獸盯上了,令人不寒而栗。

“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

“放肆!”

覓真一把将蕭婧華扯回來,“唰——”地拔出劍,雪亮劍光一閃,對準了男人的脖頸。

“我家姑娘的名字,豈是你能知曉的。”

此人來歷不明,她未稱呼郡主,以免暴露蕭婧華的身份。

駕車的予安亦把手放在腰間劍柄上,緊緊握住。

男人瞥眼頸側長劍,兩指夾住劍尖,輕輕挪開。

覓真皺眉,正要再攻,蕭婧華叫住她,“覓真,別動手。”

她回頭看了蕭婧華一眼,目光警惕地盯着男人,緩緩坐回去。

蕭婧華被箬竹箬蘭護在身後,淡淡擡眼,“不是什麽人,都能知道我的名字。”

男人直起上半身,指尖順着黑馬鬃毛,挑着唇笑,“那該如何?”

蕭婧華看他眼睛,“等你有資格站到我面前。”

“予安,我們走吧。”

予安應聲,揚起馬鞭,甩在馬臀上。

見男人沒有動作,覓真瞪了他一眼,收了劍,重重關上車窗。

車窗徹底阖上,那張白皙明媚的臉消失在他眼前。

男人倏爾一笑,對着馬車喊道:“我叫阿史那蒼,姑娘可別忘了。”

“我們很快會再見。”

他大笑着揚鞭,黑馬嘶鳴一聲,聽從主人的指令避開所有障礙物,向前沖去。

一馬一車背道而馳,天穹之上,幾只蒼鷹盤旋着沖入雲霄,發出尖銳洪亮的叫聲。

鳴叫聲響徹藍天,似一首不為人知的贊歌。

“籲——”

到了某地,男人拉住馬缰。

他高坐馬背,居高臨下地睨着眼前之人。

男子身着正三品官服,領着十來個官員,挺直腰背站在最前方。一張臉俊秀清隽,似河畔柳,又如山上松,骨貌淑清,風神散朗。

眉眼間一派平靜,早已沒了午時的失魂落魄。

他拱手,姿态端正,嗓音淡然,“大盛禮部侍郎陸埕,見過三王子。”

……

回到春栖院,箬蘭不停地念叨,“什麽人啊,這也太無禮了。”

箬竹扯她衣袖,“好了,都過去了,無關緊要的人,理他作甚。”

箬蘭想想也是這個理,瞬間把那莫名其妙的人抛之腦後。

蕭婧華也沒放在心上。

她與北夷人毫無接觸,最多只是在皇伯父的壽宴上見過幾眼。

連使臣她都不在意,更別說一個來歷不明的人了。

她現在最關心的,還是雲慕筱和蕭長瑾的事。

“吩咐下去,明日我去趟東宮。”

箬竹:“好。”

翌日。

父王一大早的又不見人影,蕭婧華這段時日都習慣了,一個人用完早膳,便帶着人進宮。

原以為她來得夠早,沒成想卻撲了個空。

東宮的總管太監馮公公殷切地迎了蕭婧華進去,笑道:“殿下天未亮便離開了,郡主若是得空,便先等上一等,奴才這就派人去知會殿下。”

“不用了。”

蕭婧華叫住他,“太子哥哥在忙正事,我就不去打擾了,就在這兒等着吧。”

馮公公“诶”了聲,急忙讓人送來她愛吃的零嘴和游記話本。

蕭婧華随手找出一本,輕輕翻看。

這一看便看到了午時,眼見蕭長瑾還未歸,馮公公便讓人先擺膳。

蕭婧華也餓了,獨自坐在桌前。

幾個月過去,她不再對肉食避之不及,少吃些還是可以的。

剛動筷,就見蕭長瑾匆匆而來。

宮人們忙端着盆迎上來。

蕭長瑾淨了手,用帕子擦幹水漬,随手扔開,立即有宮人接住。

他坐在蕭婧華對面,“等很久了?”

蕭婧華搖頭,“不算久。”

話落,蕭長瑾揮退宮人,蕭婧華也讓箬竹幾人退下。

蕭長瑾端着碗,動作快速而不失優雅地用飯,蕭婧華笑,“哥哥做什麽去了,這麽餓?”

咽下口中魚丸,稍稍緩解了腹中饑餓,蕭長瑾輕輕嘆氣,“北夷使臣原本應當在三日後進京,可他們足足提前了四日,打了禮部一個措手不及,原本定好的宮宴也提前到了明日。”

“難怪今早沒見到父王人影呢,他也在忙這個?”

蕭長瑾點頭,“此事由皇叔負責,他自然忙碌。”

他喝了口湯,“皇叔這兩日應當顧及不到你,今晚便歇在宮裏吧,明日宮宴後再随皇叔回府。”

“好啊。”

蕭婧華沒什麽意見。

她在宮裏有住處,衣裳首飾一應俱全,每日都有專門的宮人打理。

不緊不慢夾起一顆魚丸,蕭婧華将将吃完,蕭長瑾碗裏的米飯已去了一半。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他眉宇間的疲憊如此明顯,蕭婧華有些猶豫。

“吞吞吐吐的作甚?想說什麽?”

蕭婧華搖頭,“沒什麽。”

蕭長瑾為她夾了一筷子菜,裝模作樣嘆氣,“婧華都和孤生分了。”

“小的時候多可愛啊,整天哥哥哥哥的叫着,什麽都說與孤聽,現在成大姑娘了,好不容易進宮看望孤,心裏有話還遮遮掩掩的。”

蕭婧華瞪他一眼。

她心疼他忙碌,他既不領情,她也沒什麽問不出的。

“先吃,吃完我再說。”

蕭長瑾一笑,加快了用膳的速度。

用完午膳,宮人們上前收拾,蕭婧華拉着蕭長瑾去了書房。

太子書房乃是重地,她就這麽堂而皇之進去,蕭長瑾絲毫未覺不對,就連門口守衛也未露出異色。

一進門,蕭婧華徑直去了裏間。

那幅畫仍挂在牆上,站在屋內,畫上的人與她身旁之人好似在照鏡子。

她指着那畫,問:“這是筱筱給你畫的?”

蕭長瑾在她目光移向牆上之畫時便意識到了什麽,坦然道:“是。”

他逗着蕭婧華,“孤的眼光好吧,你未來嫂子生得那般好看,與你又是手帕交,往後在皇宮,你豈不是要橫着走了?”

蕭婧華翻白眼,很有自知之明,“我現在在皇宮一樣橫着走。而且,是不是嫂子還不一定呢。”

蕭長瑾敲她,“你咒孤呢。”

“我哪兒咒你了。”

蕭婧華不滿地捂住額頭,“我看筱筱那樣,不像是對你有意。”

“她只是心有顧慮,并非對孤無意,孤可以等她想清楚。”

這麽自信?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蕭婧華狐疑,“什麽顧慮?”

“孤也不知。”蕭長瑾搖頭,拍拍她的頭,“她是你嫂子也好,手帕交也罷,于我們婧華而言,都無甚區別。”

蕭婧華乖乖點頭,點到一半,猛地意識到不對,瞪着眼睛看他,“什麽意思?”

“你該不會以為,我知道你心裏有筱筱,吃醋了,特地進宮‘争寵’來了?”

蕭婧華氣死了,“我有這麽小心眼?”

蕭長瑾朗聲而笑,“怎麽沒有?你忘了,小時候孤抱了下險些摔倒的樂寧,是哪個小妮子霸道地抱着孤不放,睡着了也不肯放開?”

有這回事?

蕭婧華瞪眼。

她怎麽不記得?

可看蕭長瑾的神色,也不像在說謊。

蕭婧華堅決不承認,“我怎麽知道是誰?反正不是我。”

“好好好,不是你。”

蕭長瑾無奈,神色認真,溫聲道:“婧華,孤是你哥哥,這一點,永遠不會變。”

蕭婧華微怔,心裏一動。

最後揉了揉蕭婧華的腦袋,蕭長瑾道:“孤該走了,待會兒讓鐘文送你。”

蕭婧華笑,“好,哥哥去吧。”

蕭長瑾走後,她沒多待,帶着箬竹幾人回了自己的宮殿。

又不是不認路,何須讓人相送。

走出東宮沒多久,迎面走來一群人,為首兩人提着裙子狂奔着朝東宮而來,身後宮人小心又焦灼地跟着。

“公主,您慢些。”

“殿下,當心別摔着了!”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蕭婧華認出了來人,停下腳步,抱起手臂看戲,“喲,今個兒這是唱的哪一出啊?”

以往最在乎妝容的樂寧端和此刻絲毫不顧及形象,跑得滿頭大汗,聞聲不約而同停住。

樂寧見了蕭婧華,一把抓住她的手,焦急問道:“琅華,皇兄在裏面嗎?”

蕭婧華上下打量着她。

想起蕭長瑾方才的話,她此刻看樂寧有些不順眼,語氣不怎麽好,“你找他作甚?”

若是以往用這個态度和樂寧說話,她早就炸了,可今日竟沒和她嗆聲,急急道:“你就說皇兄究竟在還是不在?”

蕭婧華眉頭微蹙,“不在,剛走。”

一聽這話,樂寧放下她的手,拉出端和就要跑。

“你們跑什麽啊?”

蕭婧華不解,兩手快速把她們扯回,“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樂寧急出了淚,高聲尖叫,“你別攔我,我要去問問皇兄,父皇是不是真的要讓我們去和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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