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明風看着手裏的婚紗照,突然想起,一個午後,他靠在沙發上看報紙,溫琳坐在他旁邊看電視,是一檔旅游節目,拍的是法國的風土人情,溫琳看着看着和他說:
“我們要是能去法國辦婚禮就好了。”
藍明風把報紙翻過一面,不在意的說:“過幾天就結婚了,請柬也發出去了,公司也不能沒有我,以後再去吧。”
溫琳笑了一下,換了臺,和他說:“我就随便想一下嘛。”
藍明風突然拿起了手機,撥通了路遠的電話,
“喂?”路遠的聲音傳過來。
“我要去一趟法國,你幫我看一下公司。”藍明風說。
“什麽?這麽突然?我還想去巴西呢,你你你……”路遠在電話那頭叫嚷着,藍明風直接挂斷了電話,收拾行李去了機場。
飛機起飛了,騰起的雲霧籠罩着機身,藍明風看着身下的景物變得越來越小,直至完全被雲霧籠蓋,他微笑了一下,拉下擋光板,戴上眼罩,睡過去了。
當他醒來的時候已經身處法國了,他拖着行李,定了一家酒店,放好行李走出去了。
他記得那個視頻裏的街道,雖然當時只是随便的看了一眼,卻沒想到自己記得竟然這樣清楚。
藍明風自嘲的笑了一下,他穿着一身休閑服,漫步在那條街道上,來往的是甜蜜的情侶,路過一家商店的時候,他才發現,原來今天是情人節,他随手買了一束花,前方有一對新人在拍着婚紗照,他微笑着,看了眼手上的花。
溫琳,你喜歡這座城市麽?他在心裏說道。你喜歡這樣的街頭麽?如果在這裏舉報婚禮,你還會願意嫁給我麽?
他把花禮貌的遞給了那位新娘,微笑着向前走去。
法國街頭,溫琳牽着落落,幾個月不見,落落已經長高了一大截,今天是情人節,街上有相擁的戀人還有穿着婚紗站在人群中拍照的新婚夫婦,微笑的接受着來往路人的祝福。
溫琳路過他們的時候,也朝他們點頭微笑了一下,說了一句:
“heureuxmariage.(新婚快樂)”
他們相視一笑,那個新郎朝溫琳挑了一下眉,回以謝意:
“merci.(謝謝)”
溫琳走開了,嘴角輕輕揚起,看起來心情不錯。
“媽媽,你和爸爸結婚的時候是什麽樣子呀?也穿的那樣漂亮站在人群中麽?”落落拽着溫琳的手,大眼睛撲閃着好奇的光芒。
“我和你爸爸啊……”溫琳拉長了尾音,看着街上來往的人群,他們的臉上挂着幸福的笑容,街角有一個男人雙手拿着一束花別在身後,女人站在他的對面,看見他拿出一束花時一臉驚喜,男人上前抱住了女人,他們在街角接吻。
溫琳低頭看向落落,好像陷入了一種久遠的回憶中。
“我和你爸爸的婚禮辦的可簡單啦,婚紗也是去店裏随便試一件就買了,那時候你爸爸公司剛起色,認識的人也不多,可辛苦啦。”溫琳刮了一下小落落的鼻頭,小落落皺了一下鼻子,追問着溫琳,
“然後吶?然後吶?”
“然後呀。”溫琳微笑着,拉着落落向前走着,接着說
“然後我們就結婚啦,但是你爸爸太忙啦,我就在家操持着家務,後來我被誤診得了癌症,不想讓你爸爸傷心,就離開了你爸爸,沒想到懷了你這個小寶貝。”溫琳捏了捏手裏握着落落的手,笑着看他。
“什麽是癌症?”落落的大眼布着迷茫,顯然,他沒有完全聽懂溫琳的話。
“就是一種治不好的病。”溫琳解釋道。
“吃藥不可以麽?”落落問,在他小小的腦袋裏,覺得只要吃藥,所有病痛都可以治好的。
“不可以的。”溫琳笑着回答。
“打針也不可以麽?”落落眨巴着眼,他的眼睛裏已經氤氲了水汽。
“不可以,吃糖都不可以。”溫琳耐心的和他解釋着癌症的可怕。沒想到落落“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他大聲哭着,拽着溫琳的手,哽咽着說:“那媽媽怎麽辦,那我怎麽救媽媽……”
溫琳突然意識到,落落沒聽懂的,好像不止“癌症”這倆個字,她無奈的笑着蹲下抱起了落落,哄着他
“落落不哭落落不哭啦,媽媽沒有得癌症。”
“可是媽媽剛剛說得了。”落落依然哭着,還被口水嗆到咳了倆聲。
溫琳心疼又無奈的拍着落落的背,急切的和他解釋??
“媽媽說啦,是醫生弄錯了,媽媽沒有生病。”
過了一會,落落終于聽懂了溫琳的話,他停止了哭,但還有一點哽咽,問溫琳:“那怎麽不回去找爸爸?”
溫琳沒有料到落落會這樣問,她愣了一下,揉了揉落落的頭。
“因為爸爸很忙啊。”她輕聲說。
溫琳拉着落落,街道盡頭的廣場上放起了煙花,溫琳拉着落落,站在人群中,身邊是相擁的情侶,在燃燒的煙花下面喜悅的為愛情歡呼着。溫琳站在旁邊,腦子裏不自覺浮現出曾幾何時和藍明風相互擁抱着的畫面,嘴角泛起了幸福的笑容。
藍明風走着走着,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街道的盡頭,是一個廣場,人群擁成一個圈,中間放着煙花,年輕人的歡呼聲吵的他有些頭疼,到底是有些老了,他笑着搖了搖頭,然而在他轉身的時候,一抹身影讓他定在了原地。
雖然她換了服裝,換了發型,站在異國的天空下,但他依然能認出她,一眼認出。
他緩緩走上前,強忍住心中翻騰的情緒,他走到那個人身後,輕聲的,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句
“溫琳。”
溫琳轉過頭,看見藍明風紅着眼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向她的目光中充滿着欣喜與悲痛。
她笑了一下,眼淚從眼角滾了出來,
“你…來了?”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