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重陽節。
在岚郦昨天下午将宋詞抄好後,岚祺便撤了怡絲閣的守衛。
岚郦這才開始準備明天過節所用的香袋,因手持筆太久,手感酸痛,在做香袋時,手竟有些拿不住針了。
古時傳下的習俗,在重陽節這一天遍插茱萸可以避難消災,祛除邪氣,于是,人們就會将茱萸或帶于臂,用來懷念親朋好友,或作香袋把茱萸放在裏面佩帶,可除蟲辟邪。
而在很多年以後,岚郦仍會想起這個重陽節來,它是岚郦人生的分界線,重陽以後,徹底改變了岚郦的生活。
九月初九,天剛蒙蒙亮,空中飄來桂花和菊花、茱萸的香氣,就如每聞到燃香,聽到鞭炮的聲響就有種過除夕的感覺般,當聞到這些沁人心脾的香氣時,便是在夢中也能記得今日是重陽。
重陽節正是金秋九月,天高氣爽,其影響力可和中秋媲美。
舞兒今日起的也特別早,岚郦醒時她就已收拾好洗漱用具了。
天色暗黑,屋內傳來蠟燭燃燒時的啪啪聲,岚郦推開門,透過檐下燭火的光輝,依稀可以看到院中花草上的點點寒霜,讓人無端感到一股寒意侵入肌理。
驀地身上一暖,岚郦回頭,原是舞兒将一件梅花繞枝的鵝黃色立領披風為她披在了身上,岚郦裹緊了披風,關上門,房內這才恢複暖和。
岚郦這才打量起舞兒的不同。
舞兒今天将平日可愛的雙丫髻換成了秀氣的垂挂髻,又在發上簪了幾朵茱萸花,平添了幾分小家碧玉的感覺。
岚郦不由贊嘆,舞兒今日這個打扮,她才突然發現她家舞兒都已是個小家碧玉的小美人兒了,看來是時候為舞兒找個良人了!
舞兒聽此臉紅的似熟透了的蘋果,當是羞澀的緊,口中卻說着這一輩子都要跟着岚郦,岚郦打渾道:“若真是如此,豈不白白浪費了我家舞兒這豆蔻年華,只怕某些人是要恨死我的,”
聽得舞兒臉蛋兒越發的紅。
說說鬧鬧中,天已将亮,岚郦換了身櫻桃色滾刺繡淺邊的百褶如意月裙,舞兒為她梳了個飛仙髻,斜插一只水仙簪,又将新采的淺色菊花和茱萸一一仔細插上,看着鏡中的俏佳人,雅致而不失俏麗。
岚郦拿起餘下的菊花,為舞兒一一別在發上。
想了想,又從首飾盒中拿出一只玉簪為她插在發上,舞兒很是羞怯,非要摘下來,岚郦是軟硬兼施的又是哄又是威脅的,她才肯戴着。
舞兒跟了岚郦那麽久,岚郦一直把她當作妹妹看待。
岚郦想,這世上,本就沒有什麽人比別人高貴與否,我雖改變不了什麽,但我知道,能真心待我好的人就該珍惜。
他們收拾好坐了一會兒,前往前院,岚祺已經到了。
今日岚祺一身靛青色窄袖長衫,袖口和下擺用淺綠色線滾出暗邊,發上束着白玉簪冠,當真是英俊潇灑,玉樹臨風的翩翩美男子。
岚郦幾步跑過去拽着岚祺的胳膊一臉迷戀狀,
“哇!這是哪家的公子哥,怎生的如此俊俏,讓小女子我好生迷戀,”
岚祺見慣了她的行事風格,早已見怪不怪,用空出的那只手輕彈了下岚郦的額頭,淡笑着一臉無奈,
“你呀,總沒個女孩兒樣!”
正說着,姥姥帶着仆人進來了。
姥姥今日也特地換了身喜慶的衣服,精神抖擻。
月餘未見,岚郦立馬撲上去粘着姥姥撒嬌,姥姥一臉寵溺的哄着岚郦,将片糕搭在岚郦的額頭上,口中念念有詞,大概就是祝願子女百事俱高,這也是九月做糕的本意。
好了之後又為岚祺祈福,岚祺倒是恭敬,很有個大人的樣子,這些,岚郦是做不來的。
祈過福後,岚郦将做好的香袋一一為姥姥,岚祺別上,除了舞兒,非要自己來。
今年姥姥将重陽糕做成了九層,像座寶塔似的,上面還做成兩只小羊,岚郦想大概以符合重是陽(羊)之義,還在重陽糕上插一小紅紙旗,并點蠟燭燈,是用“點燈”、“吃糕”代替“登高”的意思,用小紅紙旗代替茱萸,色澤鮮美,看的岚郦垂涎欲滴。
重陽節正是一年的金秋時節,菊花盛開,賞菊及飲菊花酒就成了一項很重要的事,就如同中秋節吃月餅一樣。也是極為享受的,因為在這一天可以毫無顧忌的喝菊花酒,菊花酒可謂是岚郦的最愛。
賞菊和飲菊花酒起源于晉朝大詩人陶淵明。
陶淵明以隐居出名,以詩出名,以酒出名,也以愛菊出名;後人效之,遂有重陽賞菊之俗。
舊時文人士大夫,還将賞菊與宴飲結合,以求和陶淵明更接近。菊花有很多品種,千姿百态。還把農歷九月稱為“菊月”,在菊花傲霜怒放的重陽節裏,觀賞菊花成了節日的一項重要內容。
當然,岚郦也愛菊,花之一類的,除了夕蘭,就是菊花和梅花。
一家人熱熱鬧鬧的用過早膳,品嘗了早就已垂涎三尺的重陽糕後,岚郦這才心滿意足的揉着發撐的肚子,與岚祺去沐府接沐姐姐一同登高游玩。
無憂山上,金風送爽,游人多的驚人。
除了人山,就是人海。
沐姐姐今天更是人比花嬌,鵝黃色飛鳥描花長裙襯的她美不勝書,與哥哥站在一起,來登山的人們紛紛誇贊他們郎才女貌,天生一對。
玩的正酣時,府中侍衛突然來叫走了岚祺,岚祺聽後說府中有些事,讓岚郦和沐儀先去賞菊,他去去就來。
岚郦毫不在意,挽着沐儀、拉着舞兒往山頂的賞菊大會而去。
農歷九月又稱“菊月”,三國魏晉時期就已開始舉辦菊花大會,菊有數種,其黃、白色蕊者蓮房名為“萬齡菊”,粉紅色的名為“桃花菊”,白而檀心的名為“木香菊”,黃色而圓者是“金齡菊”,純白而大者是“喜容菊”。
其中岚郦最愛的是木香菊,而若論起菊來,怕是誰也比不過沐儀的,沐儀說,她獨愛菊高尚的品格,沐儀的脾氣秉性倒真似這秋菊般不理濁世,優雅出塵。
山頂菊香飄逸,無憂山成了花的海洋,漫步在花海中,岚郦心情格外的好,舞兒更是誇張,直接扔下她們跑去玩了。
“郦兒,我聽骐說,你前些日子去了淩國?”
走到稍顯寧靜的一側,沐姐姐壓低了聲音,聲不傳六耳問岚郦。
岚郦臉驀地一紅,有些不好意思,畢竟這麽不光彩的事兒也不好說,只低低的應了聲,“嗯”
“聽爹爹說,這次的和親取消了,雲淩兩國有可能聯手攻打烈國。好像是因為烈國派殺手刺殺淩帝,但後來被一個叫林婉兒的女子給阻止了,據說,林婉兒,是墨将軍的未婚妻,而淩帝也很喜歡她。”
沐儀邊說邊打量岚郦,岚郦左右張望着裝作看不見她探究的目光。
“可是不知為何,”
沐儀頓了頓,停下來看着岚郦, “林婉兒自從回來後就失蹤了,這些天我一直在想,若未婚之事是假,那此事算不算欺君,會不會引起兩國不睦。”
聽到這兒,岚郦也裝不下去了,回頭看着沐儀小聲說,
“沐姐姐又怎麽确定聯姻之事是真是假呢?
依我看,兩國和親本就是假,目的只是為了讓烈國自己露出狐貍尾巴,好有個攻打烈國的理由。馬亦雲雖是打着如意算盤,想要坐山觀虎鬥,可他卻未免太過心急了些,或者應該說,他太蠢了!”
沐儀有些吃驚,岚郦知道她想問什麽,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聽自己說,
“沐姐姐你想,雲淩兩國國主都是深謀遠慮,若是不先除了烈國這個暗敵,恐怕兩國都不會安心開戰。所以我想,既使烈國不出手,也會有人替他出手!既然兩國本就無意真正和睦,那這小小的一次欺君又有何妨?兩國都是心知肚明,面子上過的去就好。”
岚郦說完後,才發現沐儀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
“都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郦兒和墨将軍相處一月有餘,竟也能把事情分析的頭頭是道了。不過……我只是随口問問林婉兒的事,郦兒你竟能說出這麽多話來堵我,怎麽讓我感覺有些欲蓋彌彰……”
“呃…………”
竟然被看出來了,“其實
——”
“呦!這不是沐儀小姐嗎!”
聽到身後有人說沐儀,岚郦與沐儀轉身發現身後一群公子哥衆星捧月般擁簇一個衣着華貴、龍眉鳳目的男子。
此人非富即貴,舉止間倒有幾分皇家氣息,雖然他自始至終都未說話,只是那雙眼睛一直定定的看着沐儀,讓岚郦心中突然警鈴大作。
“你是沐儀?”
華衣男子向前兩步,“許久未見,竟已是出落的如此仙姿佚貌。”
沐儀側開臉,眉目清傲,“公子怕是認錯人了,我不是沐儀。”
沐儀說完拉着岚郦轉身便走,華衣男子忽然伸手攔住去路。
沐儀退後兩步,有些惱怒,“朗朗乾坤之下,公子還想調戲民女不成?只怕雲國律法也不答應!”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