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于側房之中玩耍,年齡尚小的若荷親眼見到了那個給她們造就一生噩夢的人。

那人沖着自己的母親若浮萍說:“我可以保住這周氏的官職和人脈,他依舊可以在這南越京都活的風生水起。我也會真心的待你、愛你,不會再讓你受到一點委屈,一點傷害。”

而若浮萍卻是勾起了一抹嘲諷的笑容,輕言反擊道:“高将軍,您說笑了。您以為我不知道,這一切都是你在暗中搞得鬼嗎?”

原來,自己的父親從來都沒有做過錯事,而是被奸人所陷害。

若荷躲在那昏暗的角落之中,不敢動一分一毫。接下來,母親便與那名喚高将軍的人發生了激烈的争吵。

最終,竟是那五大三粗的男人敗下了陣來,率先殷紅着雙目離開。

“若浮萍,我若是得不到你,便會毀了你。”這是高将軍離開周家之後言說的最後一語。

當時若荷并不明白,這男人話語中的含義。

直至當晚,他們收拾好了行囊準備啓程離開之時,從四面八方沖進來的歹徒持刀而入。一刀,便刺穿了父親的心髒。

她的家從那一刻便毀了。

她自己,亦是從那一刻便被毀了。

注定了她周荷再也沒有辦法像常人一般,無憂無慮的為世俗而活。

她殺不了高将軍,可是她卻是可以将高将軍造下的孽,報複在他女兒的身上。

這是一切的因果報應,若荷曾經以為,是自己的錯誤造就了這一切痛苦的延續。然而直至這熊熊的大火将自己包圍之時,她才全然的明白了,這便是自己的命數。

意識流失的最後一刻,若荷想到的并不是為她而死的若蘭,也不是她無顏面對的父親母親。

而是那個,正在逃離于南越王宮的慕瑾。

娘娘,若荷很高興,能夠幫你這一次……償還自己犯過的罪過。

娘娘,若荷會至陰曹地府之中,去找皇子賠罪的。

若荷終是選擇用這樣的方式來償還,她要替慕瑾而死。只有這樣,慕瑾才得以走的暢快。

至于此處,生計荒蕪。

一切都已經為時已晚了。

當唐天戈一路奔走,趕到了賢靈宮之時。那熊熊的大火舔舐了賢靈宮大殿的柱子,一整座殿堂,于頃刻之間轟然倒塌。

唐天戈在霎時之間,呆愣在了遠處。一直在賢靈宮門前站立着的素梅見了唐天戈的到來,不自覺的便擡眼望去。

四目相對之間,兩人的瞳眸中皆是不可言說的傷懷。

素梅的手中還捧至着那件淺藍色的衣裙,她剛剛從衣珍司回來,便見了着賢靈宮上空的蒼穹中四起的火光。

她不論如何都沒有想到,自己不過才去了區區一個時辰,怎麽……怎麽這裏就變成了這樣一副模樣? 如今的唐天戈,确然是已經不會再思考了。他稍稍的抿了抿唇,神色亦是顯得出人意料的淡然,他的視線從素梅的瞳眸緩緩移下,望向了素梅手中捧至着的那一件淺藍色的衣裙,久久都沒有開口言說

空氣之中,便這樣沉寂了許久許久。除了灼熱之氣,再也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湧動。

片刻之後,唐天戈緩緩的轉過了身子,一步一步的朝着養心殿的方向渡步返回了。這一次,他的步子再也不同于趕來之時的那般急切,而是慢的讓人心中發慌。仿佛每一步,都有千斤一般的沉重。

一直在唐天戈的身後等候着的魏公公亦是還未從剛剛發生的事中回過神來,待他反應過來之時,唐天戈已經朝養心殿的方向渡了十餘步。

魏公公的心下亦是惶恐,便匆匆的朝着唐天戈的方向渡步奔走而去了。

這一夜的南越王宮大變,人心亦是恍惚。

唐天戈回到養心殿之後,便獨身坐于了那檀木椅子上,什麽都沒有再言說,便這樣沉默着過了良久良久。

若不是那雙眼眸一直都直直的盯在一處,魏公公都險些以為他已經入了眠。

魏公公從來都沒有見到過這般神色的唐天戈,他始終立于那朱門旁側,就這麽看着唐天戈,也不敢再去言說分毫。

大約是将至後半夜之時,門外傳來了些許的響動。

魏公公方才悄然的打量起了唐天戈的神色,将唐天戈的眉眼之間亦是沒有什麽變化之後,方才小心翼翼的叩開了門。

門外站着的是名侍衛,唯唯諾諾的樣子,似是已經不知道該要如何開口了。

自從那宮殿倒塌之時,魏公公便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了。他抿了抿唇,故作淡然的開口言說:“有什麽事便說吧。”

“殘火已經滅了,那賢靈宮中的人……除了淑妃娘娘的一名貼身侍女事發時不在宮殿之中,其餘無一幸免。”

那侍衛言說完此話,便止了言語,心下亦是有無數的情緒翻滾。生怕——養心殿中的唐天戈遷怒于自己。

魏公公聽聞此語,心下只是只得悄然的嘆息:“那淑妃娘娘呢?有沒有……找到。”他已經知道了那賢靈宮中的人無一幸免,此話便只是在委婉的詢問,有沒有找到慕瑾的屍首。

那侍衛亦是心下回了,如實的沖着魏公公言之道:“找到了。”

他們方才,已經在已經倒塌的賢靈宮寝殿的位置,尋得了那身着華服,已無氣息的女子。雖然已經分不清了容貌,可是想來,在賢靈宮寝殿之中身穿華服,也只得是慕瑾一人了。

魏公公聽聞此話,心下亦是有情緒翻滾。他抿了抿嘴村,方才沖着這侍衛言說道:“你先下去候着吧,等着陛下吩咐。”

侍衛聽聞魏公公所言,也只是點了點頭,應下了聲來:“是。”

便悄然的回過了頭,朝着那養心殿之外緩緩渡步而去了。

見那侍衛款款的離開,魏公公方才轉過了眸子,望着那檀木椅子上坐着的唐天戈。唐天戈并沒有動作,與剛才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魏公公心中确然是不知,方才他與那侍衛的對話,唐天戈有沒有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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