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鏡靈也是麽?”承淺挑眉問道。
飲火深色凝重的搖搖頭:“不知。”
“好吧,那我進去一探究竟,你們就在此處接應我吧。”承淺說罷,轉身就要想辦法進去。只是剛一動作,便被跡墨抓住手腕,跡墨一雙入鬓飛眉此刻盡顯嘲弄之意:“你一個人去,吾不放心。”
肖唯上前一步說道:“我跟你去。”他對着承淺說。
承淺挑了挑眉:“你不行。”她看向跡墨的眸子轉到了肖唯臉上,“你剛剛恢複身體,修為尚淺,是會送命的。”
“我與她同去,你們在外等着便是。”跡墨不待衆人反駁商奪,已經拉着承淺入陣。
“诶!”步秋塵伸手去抓他們,卻抓了個空,手緩緩落下,與肖唯對視了下,最後兩人皆是淡淡的笑了下。
飲火見他們進去,心中盤算着時間,對他們二人道:“你們先守着,我去風雪林裏探探風聲,若是清輝突然殺來,我也好有個拖延。”
“好,你注意安全。”肖唯囑咐道,他是凡人韓奕時,與前去歷劫成蘇鏡的飲火相處的不錯,此刻自然也關心她的安危。
飲火轉身去了,留下步秋塵和肖唯。
他們之間的關系很微妙,說是情敵?不是,說是朋友?也不像,他們因為承淺而牽絆在一起,他們心愛承淺,承淺心愛他們。
“謝謝你。”肖唯突然說。
“啊?”步秋塵一愣,一雙明眸轉了轉,不解道:“謝我什麽?”
“助我獲得仙身。”肖唯踢了踢腳邊的雪,嘴角溢出一抹笑來:“你想公平競争?”
步秋塵嘆了口氣,開玩笑道:“早知如此,便不渡你獲得仙身了,現在可到好,渡了個情敵回來。”
肖唯知道他在開玩笑,走了幾步,脊背靠在樹上,樹上積雪吧嗒吧嗒落在地上,一絲絲邪氣自那副墨黑的瞳孔中流露出來,他道:“經此一事,你覺得,你還有幾分勝算?”
“跡墨是取走白芷內丹害她入魔之人,跡墨的弟弟檀淩是殺死白芷的罪魁禍首,你投靠跡墨,就不怕惹來承淺不悅?”步秋塵避而不答,反問肖唯。
“這些事從來不是我該擔憂的,到是你……”肖唯愚弄的看着步秋塵,“你知道麽,白芷或許根本就沒死。”
“什麽?”步秋塵驚詫之間疾步上前,抓住跡墨衣襟一臉不可置信:“你給我說清楚!”
肖唯也不惱怒,只是撥開了步秋塵的手,釋然的笑了笑:“我們都被白芷給玩弄了,至少目前看來,是這樣的。”
“少給我賣關子!”步秋塵壓低了聲音,已經顯露怒意。
肖唯點撥步秋塵道:“你和承淺是在昆侖墟撿到的幻心鏡,當時我為幻心鏡鏡靈,這你總不會忘記吧?”
步秋塵急的要死,催促他:“我怎會不記得!你繼續說!”
“我未曾化成鏡靈之前,記憶十分模糊,但對周遭環境卻是有感知的,我被一人泡在神水之中悄然打磨,我能感受到她的手指撫摸在鏡身上時的溫熱觸感,也能感受到她以細沙為我抛光成鏡時的疼痛。
直至有一天,她用意念對我說:“心如明鏡,欲為幻影,你就叫幻心鏡吧。”緊接着,她将我從我從高處扔下,并沒有告訴落地,而是極為緩慢的下墜,我仿佛置身于一個虛無空間,在那裏,我受盡聖火灼燒,直至在此醒來,我已落在了距離昆侖墟外不遠處的密林中,真正的有了感官,成為幻心鏡鏡靈,方才有穿梭空間之用。
落地之後不久,我看到一頭形如枯槁骨瘦如柴幾乎就要餓死的白虎,然後仿佛有人自幻心鏡中一穿而過,等我再有感知時,一顆白芷花綻放在那頭虎身旁,發出淡淡光亮,十分微弱。
再然後,那朵花,就那麽憑空消失了。”
“你是說,那朵花利用你穿梭了空間,救了那頭白虎?”步秋塵蹙眉,深陷其中:“你言下之意,那顆白芷花是白芷真神,那頭餓死的老虎是……”
“羽行君。”肖唯說。
“他當年不是失蹤,是死了?”步秋塵不可置信。
“我猜,清輝狠毒,昏迷中的白芷無法庇護羽行君,所以他才遭此毒手,她既早有心思用幻心鏡回護羽行君,那又是否有其他你我不知的計劃?小淺,隐瞞了我們太多。”肖唯嘆氣道……
進入扶光臺的跡墨和承淺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這如煉獄般的場景不知比上魔界恐怖陰森多少倍,無不透露出一股死亡氣息,那是生命的流逝,是無盡的噩夢。
“走吧。”跡墨推了推承淺,他看到承淺別開臉飛速抹了把臉,将眼角的濕潤擦幹,白芷的死在跡墨的意料之中,只是早晚的事,而上神界這番腌臜糜爛之像,如今的跡墨臉沾都不想沾一下,怕髒了手。
承淺領路在前,去往白芷平日住處,飲火說,檀淩一般會在白芷喜歡睡的那方石床駐睡,所以承淺決定先去那方一探究竟。
“你可有異感?”跡墨說完,擡手看看之間,之間一縷淡薄紫氣整飄向空中,綿延不斷,似煙霧缭繞,氤氲了人的視線。
承淺瞧見這番異象,發現她并無異樣,便猜測:“可能因為我是靈身,自由穿梭于六界,并不受陣法阻隔控制,沒什麽感覺。”
“看來是這樣。”跡墨斷言。
在蒼梧山,也有一塊跟扶光臺建築相似的地方,那是按照白芷的構想挪去的,這些年,承淺出了奔波在外,便是住在那裏。
那裏的雪景很美,樹挂冰雪,清寒之中別有韻味,與曾經的扶光臺不同,四處桂香曼妙,相同的建築,甚至是相同的房間家具,住起來的感受卻不相同。
中皇山可以稱之為家,而扶光臺,是美麗的囚牢。
兩人心中各懷心事,一路無話,承淺略略領路在前,直至停步在這座既熟悉又陌生的庭院前。
承淺向院內看了一眼,她一眼便掃到白芷時長久憩的石床上躺着一人,如同一個紙片人,沒什麽起伏,若是不細細看去,怕是會把那當成一團衣服,偏就是那樣一個風姿卓絕之人,此刻形同枯槁,如同白骨撐着件以上,茍延殘喘着,尚存一口氣在。
承淺冷哼,恨得咬牙切齒不再理他,轉身進屋去尋找她要找的東西。
跡墨快步上前,将石床上的檀淩扶了起來。
“阿淩,醒醒,哥哥來了。”跡墨抱着檀淩,有些發抖,輕輕撫摸着他的頭發,心中泛酸說不出是什麽滋味兒。
檀淩神情恍惚,還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只覺得口中被喂了些許東西,泛着淡淡的香甜。
将屋內外搜索一遍後的承淺站在院中生悶氣,檀淩似乎回過些神來了,看到承淺,愣了好一會。
只是緊接着,承淺便五步化作三步上來,承淺掐住了檀淩凹瘦的臉頰,緊随而來的,是承淺近乎捏碎他下颌骨的疼痛:“看來震铓劍在你這裏。”她說的十分武斷,指尖的木質指環略略收緊,她更加确認了,震铓劍原來在檀淩這裏。
檀淩胡亂的搖着頭,緊緊閉着眼睛流露出血淚,跡墨見狀一把掀開承淺的手,護着檀淩:“承淺,你冷靜冷靜,這些事能不能等出去了再說?”
出去再說?呵呵……承淺到是好整以暇的抱着雙臂,一抹邪肆冷笑漫上嘴角:“我有兩位師父,一位是曾經的秋塵上仙,另一位是神女餘瑤,第七次仙魔大戰中,我将一衆妖魔封印于中皇山。”
她說着與此行此景毫不相關的事,跡墨皺了眉,心道承淺這是發的什麽瘋。
她邊說邊向後退步,手中再一道陣法寄出,這時跡墨聽承淺說道:“師尊餘瑤神女,擅陣法,束光陣,碰巧師尊教過我。”
以承淺之利力其實并無法困住跡墨,只是因為有清輝施下的束光陣,承淺立了個陣中陣,使得跡墨徹底受困其中。
跡墨十分惱怒,卻發現檀淩已因此陣吸食着為數不多的神力,徹底昏厥過去。
承淺在陣波之外看着他們,神情很是冷漠,“我要震铓劍。她說。
“你要震铓劍作何用處?”跡墨問她。
“由你來掏檀淩的乾坤袋,想必不會傷他過多,若我出手,他這幅身子恐怕扛不住。”她淡淡笑了笑,有些悵然的說:“活着,才是更好的折磨。”
跡墨确實受困于此座束光陣,想了片刻,伸手去掏檀淩的乾坤袋。檀淩能感受到有人侵入了他的乾坤袋,想負隅頑抗一心求死只之時,耳畔只聽人聲道:“阿淩,別抗拒,我是哥哥,我取一樣東西出來,然後我帶你離開這裏。”
混沌中的檀淩像是聽懂了話,漸漸的不再抗拒。
跡墨自乾坤袋的最深處掏出一把劍,然後遞給承淺。
這把劍光芒如同往昔,承淺單手去接,手臂穿過陣波,将劍拿了過來。
“束光陣會在半刻鐘後解開,屆時你們原路出去即可。”承淺轉身欲走,只聽身後的跡墨問:“你去哪裏?”
“去我該去的地方。”承淺離去之際,右手指的一枚木質指環發出淡淡綠光,不待跡墨看清,承淺便已離去。
半刻鐘過,跡墨試着推了推陣波,陣波果然一觸即破。
而此時此刻,檀淩境況更加不妙,他背着檀淩腳下生風的向來時的方向而去,他這方剛出院落,那方束光陣像是察覺到了什麽,變得淩厲陰晦,開始追擊他們二人。
一時間在外的肖唯等人也有所察覺,而遠在天宮之上的清輝察覺到異樣,已經帶領愛徒池光和流玉前往扶光臺一探究竟。
終于逃出束光陣的跡墨将檀淩交給步秋塵,肖唯追看後方,卻不見承淺身影,焦急道:“小淺呢?!”
“這小妮子心懷鬼胎,方才将我困在陣波之中,脅迫我掏了檀淩的乾坤袋,将震铓劍拿走了。”跡墨怒意橫生:“置于現在人去了哪裏,本座并不知曉!”
飲火催促他們:“快點走,怕是驚動了清輝!”
“你們先帶他回去養傷,本座到要看看,天神清輝如今到底修為如何!”
肖唯還欲說些什麽,只聽步秋塵勸道:“小淺想必已經不在此處,我們先走!”
“快走,你們不是清輝對手!”跡墨拿出鞭子,嘴角的邪意泛出:“畢竟他還是天神,可不容小觑。”
眼前已見清輝騰雲而來,步秋塵腳下一個符印摔地,傳送陣已經開啓,肖唯最後能看見的,是跡墨迎敵而上,一飛沖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