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報社附近那家咖啡廳，齊淼淼每每經過，總會看向那把椅子，然後想起霍久久的那句“我想有人記得我。”
齊淼淼是在一次深夜通話發現林莫離的狀态有些不對的，她依舊會跟他分享自己的一切，林莫離當然也知道她在那邊的事業如魚得水；
他脫口而出一句“我為你驕傲，卻又感覺越來越配不上你了。”說完反應過來這句話的不妥之處，又實在不知道怎麽找補，只好拿起書桌上的煙，點燃吸上幾口；
齊淼淼聽見打火機的聲音，問他“莫離，你在吸煙嗎？”
林莫離老實答“嗯，偶爾會吸”他撒謊了，他幾乎是一天半包的程度，齊淼淼擔憂的問“工作上有煩心事嗎？”
林莫離不走心的安撫“工作上一切都好，你不要擔心，現在太晚了，你快休息吧！”齊淼淼還想再問幾句，林莫離先說了“晚安，淼淼。”
挂了電話，齊淼淼心中五味雜陳，她翻看着與林莫離的對話框，才發現對方越來越沉默，關于他工作的，他永遠都是一句“一切都好”
臨近他生日，齊淼淼提前請好了假，飛回了北市，她有林莫離住處的鑰匙，但是她先問了齊川的動向，齊川說自己一直在出差，她才拿了鑰匙開門進去，進了莫離的房間，那束枯萎得不成樣子的向日葵，他還沒扔，書桌上多了一個煙灰缸，滿出來的煙蒂說明了一切問題，他的精神狀态确實不太好，林莫離向來一絲不茍，如果他狀态正常，即使抽煙，煙蒂他也會清理幹淨，而不是一直留着。
再去看冰箱，裏面空空如也，繃不住的心酸湧上來，齊淼淼在沙發上呆坐了一會兒，就開始收拾家，收拾完看時間還早，去了一趟超市，想起家裏那束枯掉的向日葵，又去花店重新買了一束，做完這一切，房子又重新有了溫度，疲憊的她直接累倒在了沙發上。
齊淼淼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天黑了，拿出手機一看，已經晚上七點半了，林莫離還沒有回來，聞着窗外飄進來的飯香，齊淼淼也開始準備晚餐，她是會做飯的，并且味道還不錯，林莫離進門的時候看到了他夢寐以求的畫面，家裏亮着燈，廚房冒着熱氣，心愛的人圍着圍裙哼着歌，看到他回來，會跑過來擁抱他，然後說“你回來啦！”想聽的聲音與現實重合，懷裏的姑娘笑着牽他。
“淼淼，你怎麽來了？”齊淼淼腳上走得急，嘴上卻黏糊答“我想你就來了啊，你先換下衣服吧！等我鍋裏的牛腩好了咱們就開飯。”
林莫離不舍得眨眼，跟着過去抱住她，高大的身軀籠罩着懷裏小小的身姿，卻又出奇的和諧，這麽久以來的情緒終于得到了宣洩口“淼淼，我好想你，真希望每天下班回來你都在。”
齊淼淼跳過了這句話，催促他進屋換衣服，說自己都餓得不行了，林莫離麻利回屋，打開房間門，新鮮的花，整潔的書桌，煙灰缸被清洗過了，他換下來的髒衣服也已經洗好晾在了陽臺，花瓶旁邊有張卡片，工整的寫着“小莫離，你長大啦！會抽煙了，會抽也要少抽！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前行的路你不要太趕，累了就坐下來歇一歇，你只要身體不垮，不要氣餒，未來早晚都是你的。”
最後還有一行“有什麽事就跟你女朋友說，她那麽喜歡你，肯定也喜歡聽你講話。”林莫離笑了笑，把卡片收到上鎖的抽屜裏。
簡單的三菜一湯，齊淼淼期待的望着林莫離，林莫離嘗了一塊西紅柿牛腩，入口軟爛，西紅柿的鮮味還有酸味都熬出來了，林莫離贊不絕口“嗯，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菜”
齊淼淼被誇得不好意思，謙虛道“你都在李叔飯館吃過那麽多好吃的菜，還覺得我做得最好吃？”林莫離理所當然的答“嗯，你做的最好吃，你沒說過你會做飯這件事。”
“啊～現在知道也不晚。”齊淼淼一個勁的給他夾菜，心疼他越發瘦削的臉頰，林莫離問“這次能待幾天？”
齊淼淼回“等過了你的生日再走。”“請的假嗎？會不會耽誤你工作？”林莫離嘴上擔憂，心裏還是竊喜的，他太希望天天過這樣的日子了。
齊淼淼“耽誤不了。”
吃過飯，林莫離主動洗碗，齊淼淼在客廳來回踱步“今晚可撐死我了。”林莫離出來之後說“你過來，我給你揉揉肚子”聽到這句話，齊淼淼樂得被伺候，乖巧的躺在他腿上，任他揉搓，像只小貓咪，讓林莫離心裏酸軟得不行，他想古人說的飽暖思□□不是沒有道理；
“淼淼，我帶着你做做運動吧！消消食……”
腿上的女孩一臉天真“什麽運動？”抱起她的林莫離用行動告訴了她，什麽運動能消食……腰腿酸軟的她一臉怨念，輕聲嘀咕：不正經的運動。
林莫離聽到她的嘀咕，悶笑出聲，事後溫存的時候，齊淼淼試圖引導對方說說工作上的困擾，林莫離卻始終沒有說一句有關工作的話題，他知道連帶着煙蒂一起被發現的是他的頹然與落寞，被發現跟親口說還是有差別。齊淼淼強行撐眼等他開口，林莫離道了晚安就輕拍着哄她入睡。
第二天林莫離得早起上班，他一動，懷裏的人就醒了，嘴裏還迷迷糊糊的說“我要起來給你做早餐”
林莫離輕笑，小聲說“乖，繼續睡吧！早餐我做，你睡醒了起來熱一下再吃。”齊淼淼往前湊了湊，親了他一下就翻過身抱着被子繼續睡覺。
本以為今天在事務所還是做資料，結果去了之後，劉工喊他去送圖紙，劉工就是分給他的帶教，也是他的直接上級，這也算是接觸到業務了吧！
他一腔熱血的到了甲方公司，對方只是粗略的看了看，就說都不滿意，問他具體是哪裏，請他指出來，他們做具體的修改，甲方只有一句“你們是建築師，還要我說？我看晟銘也不過如此嘛！”這句話把緊繃的他打得稀碎；
出來之後，他蹲在一個樓梯間抽煙，樣子別提有多頹廢。
“林莫離？是你嗎？”聽到聲音的他擡起頭“還真是你啊，我是羅永明啊”林莫離知道他，怎麽狼狽的樣子總能被他撞見；林莫離掐滅了煙，問“你在這上班嗎？”
羅永明一臉見老同學的親切，攬上他“走，咱們中午一起吃個飯。”林莫離拒絕道“我是過來送東西的，這馬上得回單位。”
看了一眼他文件袋上的logo，羅永明一眼明了“你現在在晟銘啊，過來送圖紙？”林莫離點頭；
“那就不用着急，你們的人過來哪回不是耗半天，你這麽快回去倒顯得你偷懶，聽我的，跟我去吃點東西。”
林莫離聽出來他很了解這事，想着探聽一二，便同意了，羅永明也說不清楚，自己這老同學每每驚慌失措總能被自己撞見，樓梯間他的樣子，哪裏還跟‘莫神’二字挂鈎，他不饒彎子，直截了當地問“今天怎麽是你過來送圖紙？”
林莫離如實說“這我不清楚，我在劉工手底下做事，他喊我過來的。”
“劉敬年？”羅永明問，林莫離點頭；
“嗐，你們部門的人都被他指使過來了吧！”林莫離“我不太清楚，他平時不咋給我派活。”“是不給你派活還是把你當他私人助理使啊？”
林莫離悶着沒說話，羅永明說“我呢！大學學的是土建，這公司是我一舅舅開的，他看我專業對口，畢了業就把我安排進來了，我無所謂，反正混混日子。”“不過，該知道的事兒我還是知道一點，這叫社會生存法則，你是農村出來的，沒人教過你這些；”“我絕不是歧視你，歧視農村啊！只是有些事你确實需要人點點。”
“你們的設計從大體上來講沒有任何問題，問題出在劉敬年身上，他早些年跟我舅有些過節，當時他還沒到晟銘去，他那會兒負責一個項目，是我舅的甲方，活幹完了得交工驗收啊，劉敬年回回都說不合格，問他哪裏不合格，他就一次挑個小毛病，反正就是不簽字，我舅那會兒也不太懂人情世故啊，被他折騰得，所以，現在這個問題能想通了吧！
劉敬年想拿你們出來滅火，你覺得我舅能認嗎？所以不管你在屋裏聽到啥不好聽的話，都不是針對你個人說的，你不要氣餒。”
“還有啊，社會跟學校還是有區別的，人在江湖飄，事你得會做，人你得做好，怎麽個好法呢？拿你現在的處境來說，如果你遇到的是一個重視才華與德行優先的前輩，那你的未來一顆釘子都不會有，你的優秀有目共睹。
但是你現在遇到的是劉敬年啊，他并不是不重才，他這人勢利，喜歡的是那種會說話會來事兒的，所以，你要生存下去，就要去了解他是怎樣的人，他的偏好，不要覺得這種逢迎羞恥，這叫适者生存。”
林莫離低語“适者生存……”羅永明點頭“圖紙這事兒，我也跟我舅說說，畢竟現在你在裏面。”林莫離“你別因為我，開了捷徑。”
“你看，我跟你說的你還是沒聽進去，當出現了對你利好的資源，你得抓住，你得利用。”羅永明看他聽到“利用”兩個字有些皺眉，補充道“我去我舅那周旋也不是全因為你，我閑得要起灰了，項目開動了，我也能有點事幹。”
“行了，飯今天就吃到這了。”“老板，結賬……”林莫離起身去收銀臺“我來，今天謝謝你。”
“行，我羅永明這人呢，不白吃，我也沒啥回禮，就再回你個訊息吧！劉敬年有個小兒子，千寵萬慣的，學習成績是差得一塌糊塗，所以呢，他就喜歡指使部門新人給他兒子當家教，那小霸王誰都不服，自然也就沒人把這條道走通；”
“所以，這活輪到你頭上的時候，你得抓住咯……”羅永明點他。
林莫離感激萬分，他想起這人在校門口朝他喊“林莫離，你慢點，都會好的。”
現在，他又朝自己喊“林莫離，随波逐流不是什麽壞事，至少對你來說不是壞事，到人群中走一走，人情世故慢慢學，你會成功的，一定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