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廉一回到府邸,卻見隔壁房竟是暗的,便要包中去把總管找來

“大人”總管唐鑫快步走來

“小姐呢?”南安廉坐在錦榻上,懶懶托着腮

“小姐她……”唐鑫見南安廉臉色一沉,不禁抹了抹老臉“晌午時,有人遞來邀帖,以往小姐是不管那些的,可今兒個不知怎地竟應邀前去了”

“是誰家的千金?”

“是……右都禦史家的公子”

“混帳!你為何沒将她攔下,還讓她出門?”南安廉惱怒起身

“大人,小姐硬是要出門,小的攔不住她,可小的讓白芍跟着,先前也派了人到右都禦史府接小姐回府”唐鑫覺得他的胃悶悶的發痛,頭也脹脹的發暈,有種有苦無處訴的悲涼

“先前是指多久以前?”

“大概半個時辰……”

南安廉随即走過他身旁,喊道:“包中,備馬車跟上”

“是”

南安廉健步如飛的踏出府外,與易寬衡擦身而過,朝距離不過四條街距離的右都禦史府而去

“喂!”易寬衡傻眼的看着他疾步而去的身影,不知道已經有多久不曾見好友如此用盡全力的奔跑着

“易大人”包中讓唐鑫備了馬車,正巧從側門走出,就見易寬衡若有所思的站在門口

“你家大人是怎麽了?”

“小姐晌午到右都禦史家中做客至今未回,大人去接她”包中一五一十的說

“她是何時去的?”

“晌午過後,總管說半個時辰前派人去接小姐未歸,所以大人才會等不及”

“糟!”易寬衡聽完,也跟着跑去

“大人!”包中見狀,趕忙跳上馬車

連易寬衡的反應都如出一轍,就代表右都禦史的公子肯定有問題

易寬衡跑得氣喘籲籲卻不敢停下腳步,只因右都禦史的公子是城裏出了名不學無術的纨褲子弟晌午時分赴約大抵是喝個茶賞個花,不可能到掌燈時分都未歸

千萬別出事,千萬別出事啊!

南茗棻搞不清楚自己的心,愈是往細處想,就像是被蜘蛛網給纏住,教她愈是迷糊

對她而言,南安廉無庸置疑是她的家人,她是真心想要成為他的家人,但是她卻無法忍受他上了花樓

她想,大概是因為将他塑造得太完美,對他期望太高,以致于當事實與想象産生落差時,她才感到失望憤怒

應該是這樣的,可不知怎地,當她不自覺的假想他夜宿花樓,懷裏多了個女人,甚至還身體力行……她竟莫名生出一股強烈的被背叛感

不該是這樣的,南安廉本來就有自己的人生,他想做什麽,她根本是無權置喙,就算有天他娶妻,她也不過是多了個娘,哪來的背叛不背叛?

可是,不知怎地,她就是不能接受他身邊多個女人,彷佛從一開始她就在他身邊,将來自然也只能有她在他身邊……

思緒至此,她猛地打住她在想什麽,她想獨占他嗎?

“今兒個才知道南小姐喜歡看戲”

耳邊響起陌生的男人聲嗓,她猛地回神,想起自己是在右都禦史府裏,連忙道:“是啊,還挺有趣的”她說得客套,就連笑都有點僵,因為她根本不知道戲臺上頭到底是在演什麽

今兒個右都禦史公子遞帖邀她賞花,她因為在家裏想得心煩,心想到人家家裏做客賞梅換個心情也好,可誰知道她卻是愈想愈是心亂,簡直就像是找不到線頭的毛線團一樣

“吃點東西喝點茶,別只顧着看戲”司徒佑噙笑道

“謝謝”她心不在焉的端着茶喝,然喝了幾口卻發現這分明是酒,只是色澤像茶,不禁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驚覺他不知何時與自己貼得極近,不禁輕喚道:“白芍”

“小姐”白芍松了口氣,慶幸自家小姐終于回神

打從兩刻鐘前,前後看戲的人突然離席,她就覺得古怪,後來司徒佑愈靠愈近,她就不着痕跡的輕踢小姐的椅子,可也不知道小姐到底在想什麽,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時候不早了,該回府了”南茗棻噙笑道,打量四周一眼,發現看戲的人竟在不知不覺中只剩他倆

“是”

“既然都已是掌燈時分,倒不如留下吃個便飯,再者這出戲也快唱完了”

“不了,時候不早,再不回去,就怕家父不悅”她說得客氣,但臉色已有不快毛頭小子使什麽心眼她會不知道?都怪她滿腦子想着南安廉,才會教她忘了防備,就連人都走光了也未察覺……她到底是着了什麽魔,怎會教南安廉這般亂了她的心思

“要不我先派人到府上通報一聲?”司徒佑緊握住她的手

南茗棻臉色沉了下來“不用了,車夫已在外頭等候多時,今日多謝公子招待”話落,抽手起身,但也不知道是起身太快還是酒的後勁太猛,她竟突地失去平衡,白芍向前想要攙住她,豈料司徒佑動作更快,一把将她摟進懷裏

南茗棻頭暈了下,覺得身體有些不聽使喚,忙喊道:“白芍!”

可她的嗓音細軟無力,聽在司徒佑耳裏倍感誘惑,将她摟得更緊

白芍見狀,不禁低斥,“司徒公子太失禮了,放開我家小姐!”

南茗棻想要掙開他,可她頭暈得緊,況且他力道大得吓人,幾乎将她納入他的懷裏,教她直想吐混帳!竟敢吃她豆腐,那手到底是在模哪裏?!她又氣又急,卻反倒愈是渾身無力

“你這丫鬟懂什麽,沒瞧見你家小姐就連站都站不穩了?本公子是好心扶着她,來人,準備客房,讓南小姐休憩一會”司徒佑喊着,守在廊道上的下人随即應了聲

司徒佑将南茗棻打橫抱起,白芍立刻沖向前,豈料司徒府的下人竟出手擒住她,教她不禁放聲大喊,“司徒公子這是在做什麽?在這天子腳下,敢情是不把王法看在眼裏了?!”

南茗棻申吟着,他身上的熏香教她想起南安廉身上染上的香氣,她只肯讓南安廉抱自己,她想要他的懷抱……

“你家小姐要休憩,你這丫鬟自然是到一旁涼快去”司徒佑說着,使了個眼色,下人随即要拉着白芍往另一頭走

白芍死命掙紮,想要沖向前搶下南茗棻,就在這當頭,一抹身影迅如流星的從她身邊竄過,她眯眼望去,喊了聲,“大人!”

“喊大人也沒用,本公子……啊——”司徒佑微回頭,随即爆開殺豬般的哀嚷

南安廉一把将南茗棻摟進懷裏,毫不留情地擡腿朝司徒佑倒下的身子踹,一下又一下,直到司徒佑口吐鮮血,一旁的下人就算想上前救主子,也被南安廉那股往死裏打的狠勁給吓得不敢靠近

“安廉,夠了!”飛奔而來的易寬衡沒機會喘口氣,一把抓住南安廉,就怕他真的把司徒佑給活活踹死

南安廉怒不可遏的瞪着昏厥的司徒佑,怒火還在他胸中燒得正旺,燒得他渾身發顫,一時難以遏抑

他這一輩子不曾如此盛怒,彷佛不親手殺了他,這把怒火就無法消停

“大人,還是先将小姐帶回府吧”後頭跟上的包中光看這場景,就知道方才發生什麽事

南安廉聞言,望向懷裏正痛苦皺眉的南茗棻,不禁微松力道,啞聲道:“回府”

“是”包中暗籲口氣,臨走前看了眼易寬衡

易寬衡察看了下司徒佑,擺手要他趕緊送南氏父女回府,自個兒留下善後

包中對白芍使了個眼色,兩人快步跟上南安廉

待人一走,易寬衡随即惱聲吼道:“還不趕緊去把大夫找來,是想要你家少爺死在這兒不成?!”

一旁下人聞言,才趕緊差人去找大夫

易寬衡大略看了下司徒佑的傷勢,懷疑南安廉失去了理智,要不下手怎會如此的重?

到底是因為惱怒當年辜勝決的事又重演,還是……他不禁攏起眉,希望一切不要如他想象

回到府中,南安廉随即抱着南茗棻回她的寝房,白芍立刻備了熱水送進房裏,本想要出手照料南茗棻,卻見南安廉擺了擺手,她便退出房門外,和包中一道守在門口

南安廉坐在床畔,擰着手巾擦拭着南茗棻發燙的頰,聽她痛苦的攢眉低吟,不禁探手輕撫着她的眉心

察覺有人輕觸,她不假思索的撥開,強撐着張開眼,卻瞧見面露錯愕的南安廉,見他抽手,她趕忙抓住他的手

“爹……”她緊抓住他,怕他轉頭就走不理她“爹……不要生我的氣……”

南安廉垂睫瞅着她半晌才沉聲道:“這次給你個教訓,看你往後還敢不敢随意到他人府上做客”

“我……”她難受的攢起眉,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她怕的不是那個毛頭小子,她怕的是南安廉生氣不理她,她怕的是南安廉身邊将來會多個女人,她怕的是從此以後,她不再是他心裏最重要的那個人,她終于明白,她喜歡他

十年的晨昏共度,十年的寵溺疼愛,早就改變她對他依靠的心态

一如她是那麽無法容忍他以不成體統為理由拒絕與她同寝,哪怕沒有肌膚之親,只是單純的分享體溫,她已是這般習慣,突然改變,教她惶然無法适從,彷佛在他心裏,她已經變得不再重要,教她不安

“哪兒不舒服?”他啞聲問

她沒答話,只是閉上眼,抓着他的手貼在頰邊

他的體溫、他的擁抱,這一切她擁有得理所當然,可是有人卻以父女之名硬是在他們之間劃開界限

思忖間,淚水盈滿眼眶,順着頰滑落在他掌心裏

“丫頭,別哭”掌心的淚水燙得他心發痛,不禁俯近她,貼在她的耳畔道:“別怕,爹在,爹會保護你”

他不說便罷,愈說她淚水掉得愈兇猛

她想要的不是爹,打從一開始她就沒将他當成爹,她是不願看見他孤單的身影,她想要彌補他內心的缺憾才當他的女兒的

“丫頭,說話,跟爹說怎麽了”她不發一語的哭泣,教他無措得不知該如何安撫

她張開迷蒙的眼,眼前的他神色擔憂,彷佛眼裏只有她,可是也許在不久的将來,他就不再屬于她,再也不是她能獨占的

可是,現在,她還可以跟他要一點溫暖,對不

“抱”她像小時候那般,朝他伸出雙臂

南安廉見狀,面色猶豫,因為他知道她要他陪着入睡,但現在的他怕把持不住,怕她發現他的心思,怕在她臉上看見鄙夷

見他滿臉猶豫,她不禁縮起雙臂,抓着被子低泣着

他只把她當女兒看待,再也不會陪她入睡,再也不會擁抱她了

“丫頭”南安廉輕嘆了聲,最終還是躺上了床,将她摟進懷裏“別哭,爹在這裏”

她哭得抽抽噎噎,直往他的懷裏鑽,尋找着屬于她的角落,哪怕他日必須拱手讓人,可至少這時刻還是屬于她的

南安廉不舍的輕撫着她的背,用他僅會的方式安撫她,直到她像是哭累了,在他懷裏沉沉睡去

良久,他輕輕的吻了她的發,微微收攏雙臂,他們倆是如此契合,彷佛他合該如此,将她嵌入懷中,嗅聞着她的發香,摩挲着她的黑發……驀地,她像是睡得不安穩,在懷裏挪了挪姿勢,揚起了小臉

注視着她淚痕縱橫的小臉,他心疼不舍的輕拭着,以指尖劃過每一處細膩,點過她微顫的長睫,滑下她微啓柔女敕的唇

好似鬼迷心竅般,他挪不開眼,直睇着那朱紅的唇,情不自禁的低頭吻上

她的唇比他想象中還要柔軟,教他輕柔的摩挲着,含吹着,鑽入她的唇腔裏,舌忝弄纏吮,直到她逸出細微的申吟,才教他猛地回神,往後退開一些,胸口劇烈起伏着

混帳,他到底在做什麽?!

她對他毫無戒心,視他為家人,他竟對她生出绮思,利用她的信賴做出這種行徑,他簡直比企圖染指她的人更加不可饒恕!

可偏偏他是恁地眷戀她,恁地想擁緊她、占有她!唇裏滿是她的氣息,教他澎湃的情感壓抑不住

不敢再放任自己,他放輕動作将她挪開些許,然而她卻緊揪着他的衣襟,像是害怕他離去,此舉更加深他的內疚和自我厭惡注視她緊握衣襟的手良久,他動手解開了外袍,無聲的下了床

不敢回頭,就怕心底的會将她吞噬,他逼迫着自己打開了門

“大人?”包中見他沒穿外袍,微愕了下

南安廉沒應聲,徑自回自個兒的房

白芍望了門內一眼,就見南茗棻抓着南安廉的外袍入睡,不知怎地覺得有些說不出的古怪,總覺得很像以往小姐教她習字時說過的故事,那個故事雖說是男人之間,但大人這般心思,不就等于——

她不禁輕呀了聲“包大哥,大人他……”

包中睨了她一眼,什麽也沒多說,走到南安廉門外守着

對他而言,不管大人做了什麽決定,他都力挺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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