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她着實有心的,這初到之人多數是仰慕于哥哥的才幹。而嫂嫂如此恭敬而真切的替哥哥面見于他們,便得以讓他們知曉,哥哥不光厚積薄發,還頗有賢德。一朝賢主,必先為之齊家。這一點,嫂嫂替
哥哥做到了。”慕瑾悄然的解釋着,心下亦是有些許的情緒翻湧。
此次相見,慕瑾深知慕珏變了,卻亦是到現在才明白,慕珏的改變全然是為了自己。
從這門庭若市的晉王府近況中便是可以得知的,慕珏定是用這短短三年的時間在朝中建立了不可撼動的地位。
這其中他所付出的努力,亦是可以不言而喻的。
慕瑾聽聞着一牆之隔的地方,林樂菱溫婉又客道似的言語,心道想着:定要好生的謝過這個全心全意為慕珏而付出的女子。
這整一晌,晉王府中陸陸續續的來了不少客人。為避免于禍端,慕瑾便一直在這晉王府邸的寝殿之中坐着。或發愣、或沉思,就這麽荒廢了一晌的時候。
直至,門外的林樂菱再度悄然的推開了朱門。
她輕聲慢步的渡步至了慕瑾的身側,用纖細的指尖輕輕的撫上了慕瑾的肩頭。
慕瑾因為林樂菱的這樣一個動作而悄然的回過了神,心下幾分的詫異,她擡起眸子輕柔的回話道:“怎麽了,嫂嫂。客人都走了嗎?”
林樂菱見慕瑾這般詢問,稍稍的勾起了唇角,緩而言說道:“沒有,剛又來了一位。”
林樂菱這般一語,倒是讓慕瑾愈發的不明了。她微微的抿着薄唇,還未開口詢問什麽,便聽聞林樂菱的聲音再度在耳側旁響起:“他要見的,不是我也不是殿下,而是阿瑾你。”
慕瑾不明林樂菱所言,卻依舊跟随着林樂菱出了這寝殿之中。渡步而至大殿之時,慕瑾方還在心底納着悶:她已與這淩國訣別已久,此次回來亦是未曾告訴任何人。又有誰,會來見自己。
渡步至了大殿,慕珏便見了那殿中坐着的一名長者。長者的年齡還未至天命,而眉心已經有了些許斑白的痕跡。大概,是一個經歷過滄桑變故的人。
慕瑾不知曉,這位長者便是自己生身母親的弟弟,曾經與楊氏一族一起埋沒的國士楊忠。
楊忠見了和林樂菱一同從寝殿走出的慕瑾,唇角突兀的勾起了一抹笑顏。
林樂菱亦是極為懂事的緩步上前,沖着那人恭恭敬敬的行了一個長輩的禮節,喃喃道:“樂菱見過舅父。”
舅父?慕瑾的心下稍許震驚了片刻,這方才開始細細的打量起了這名長者。
楊忠見慕瑾這一番詫異的神色,亦是未有再猶豫什麽,而是直直的沖起言說道:“瑾兒,過來吧。”
這如此親昵的一語,倒是也着實的告訴了慕瑾。他們之間流淌着的,是有血濃于水的親情的。
眼前這位長者的模樣與童年記憶中長輩身影相重合,慕瑾亦是未再猶豫便喚向了身側的人道:“舅舅。” 童稚的記憶确是早已被時光長河所抹去,然而有些記憶卻是深刻在心底。就宛如慕瑾已經忘記了童年時那些舅舅與嬸嬸的模樣,卻是始終記得——自己的父皇曾下旨将與母後一家有關聯的人如數貶至
了邊疆。
如此一晃十餘年過去,她着實未曾想道,自己這一生竟還能有與他重逢的一天。
慕瑾擡起手來,用那雲袖擦拭掉了眼角殘留的淚珠,便朝着楊忠的方向輕靠了一步,緩而問候道:“舅舅,你怎麽……會在此處。”
見慕瑾的這一句詢問,楊忠卻抿口不言。他當然是要在此處的,若不是曾經的淩王非要以莫須有的罪名将他發配至邊疆,他恐怕是這一生都不會離開于京都。
這一切的緣由,自然是慕瑾不曾知曉得,而楊忠又是确實不知該從何處跟慕瑾講起。 見這氣氛有稍許的尴尬,林樂菱便稍稍抿了抿唇,搪塞般的解釋道:“阿瑾,你不在的時候,殿下曾上表了一封奏折,這內容便是準許舅舅和數十名官員歸京。在得到皇上準許之後,殿下便将舅舅接回
來了。”
意料之中的答案,慕瑾亦是稍稍的垂下頭來,心緒由此而沉浸。
果然又是自己的哥哥所做,他當真已經成長為一個極其成熟的男人了。
楊忠見慕瑾陷入了思緒之中,便再度悄然的開了口,輕聲的喚着身側的人:“瑾兒,還愣着做什麽,坐下來陪舅舅說說話吧。”
見楊忠如此一語,慕瑾便也同一旁的林樂菱一起,就坐于了楊忠的身側。
這三年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雖然慕瑾的心下已經有了些許的心理準備,可此番這麽突兀的見了楊忠,她還是需要消化一下。
片刻之後,慕瑾方才沖着一旁的楊忠輕而言說出了一句問候的話語:“舅舅,這些年,你可還好。”
這一句客道之言,楊忠卻是極快又認真的應了慕瑾的話:“好又好如何,不好又如何呢?都是已經過去的事了。現在最為重要的,是着眼于當下。”
楊忠曾經是淩王慕言身側最為權貴的國士,雖然這時光已如流水一般逝去,可是這舉手投足之間依然流露着當年的風采。
慕瑾見楊忠這般神色,心下亦是湧生了些許敬佩之情。能将過去所受的苦難一笑帶過,這便已經是極高的覺悟了。 言說完此話,楊忠回過眸子來,打量起了身側的慕瑾。他輕聲的嘆了口氣,終是開口言說道:“瑾兒,舅舅知道,你心底也有不能言說的苦。可是舅父還是要以過來人的身份勸一下你,過去的那些事,
便讓它作雲煙,散了吧。”
言說至此處,楊忠的言語悄然的頓了頓,方才緊接着剛剛的話繼續道:“現在,最為重要的便是珏兒的政途了。珏兒曾經告訴過舅父,說他生來愚鈍,是瑾兒你一直在幫助他。” 如此一言,慕瑾倒也是極快的便反應了過來楊忠所要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