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大早,陶忘機還在沉睡, 便被莫東行拉了起來, 實在反常。
平日裏, 他起床從不會擾到她。
“怎麽了?”陶忘機打了個哈欠, 含含糊糊地問道。
“今日跟我一起。”莫東行一貫的陰冷表情。
“嗯?”陶忘機一下子坐起來, 精神許多,“你肯讓我出門了?”
莫東行看她這般神情,突然有點後悔了,最後惡狠狠道:“給你一刻鐘收拾, 晚了不等。”
“不用一刻鐘,馬上就好。”陶忘機翻身下床, 穿衣洗漱一蹴而就。
怕陶忘機再惹麻煩陷入危險,莫東行決定帶上她,省得巡島時不能專心。
有他在身邊,不信她還能再出狀況。
腳下是一條光禿禿的小路,泥土被踩得發白, 寸草不生, 應該是多年以來走出的道路。
道路兩邊是綠意盎然生機勃勃的花草, 蔓延開來, 直至海邊,掩蓋了幽靈島所有的危險。
陶忘機跟在莫東行身後,亦步亦趨,她可不想再輕易踏上那些鮮花綠草了,否則再掉到地下一回。
幽靈島果然名不虛傳, 處處危機,不容馬虎。
“跟好——”莫東行大踏步走在前面,看着動作不快,姿态優雅,卻令陶忘機小跑着才能跟上。
看她落在後面時,莫東行便會停下等等,看她跟上來再繼續走。
陶忘機順手從路邊的小樹上摘了幾枚青梅握在手中,輕嗅那梅子的味道。
看莫東行等她,她幹脆上前幾步,握住他的大手,再也沒松開。
莫東行的步子被陶忘機拖慢了,他倒不急,緩緩而行。
青麟則跟在兩人身後不遠處,自己悶悶的,心中嘀咕:
“我什麽時候能有個伴兒啊?”
海邊有一座極高的瞭望臺,由一根根原木搭建而成,看似粗糙,卻極為結實。
平日裏,莫東行便會待在瞭望臺上,觀察整個幽靈島及周邊海域的情況。
陶忘機在瞭望臺上轉了一圈,毫無興致。
該看的景致在樹上已經看過了,沒什麽新鮮的。
反觀莫東行,倒是很沉得住氣,先是仔細觀察,發現沒有任何異常,便坐在一張椅子上看起書來。
坐姿端正,神情恬淡,看上去不再那麽嚴肅冷漠。
青麟盤踞在莫東行旁邊的柱子上,呼呼大睡,好像很久沒好好休息了一般。
尾巴輕輕擺動,悠閑自得。
看陶忘機在身邊轉過來轉過去,莫東行擡頭看她一眼,冷笑道:“身上有虱子?”
陶忘機停下腳步,調侃道:“是啊,所以想去那裏洗一洗。”她說着,指向距離瞭望臺很近的海邊。
“去吧,洗好了馬上回來。”莫東行知道她是悶了,想下去轉轉,倒也沒有苛責,順口說道。
“得令——”陶忘機轉身便走,下了瞭望臺,脫掉鞋子,一路踩着沙子走向水邊。
海水湛藍,與天同色,令人心情舒暢。
陶忘機用腳尖試了試海水的溫度,發現有些涼,便退了回來,走向一處大礁石。
她坐在礁石上,雙腳垂下,慢慢晃動着,身體後仰,雙臂支撐在在身後,一副悠閑惬意的模樣。
長到這麽大,她從不曾這麽安閑自在過。
從前活在世俗紛擾中,整日忙忙碌碌,不知到底在追求什麽。
而現在,只跟莫東行生活在這少人煙的幽靈島上,反倒心靈平靜祥和。
她正看着天空發呆,腳趾突然傳來一陣麻癢,低頭一看,發現一道黑影在腳下的海水中盤旋。
這股氣息很熟悉,應是故人。
“嘩啦——”海水無風而起,濺了她一身。
“哇——”陶忘機被這透心涼的海水驚到,忍不住叫出聲,差點掉到海裏去。
陶忘機瞪圓了眼睛,一臉不可置信,笑道:“墨崇?竟然是你。”
水中的黑蛟慢慢浮出水面,離開水的身體一寸寸變為人形。
黑衣棕發,俊美清冷,可不是一面之緣的幽靈島守護神獸墨崇嘛。
墨崇淩空站在水面上,居高臨下地看着坐在礁石上的陶忘機,露出一抹邪魅的笑,說道:“看你氣色,挺适合這鬼島啊。”
鬼島?陶忘機微愣,這才反應過來,這又是幽靈島的一個別稱。
“還好——”陶忘機不知墨崇來意,不願多言,含笑說道。
墨崇身形微動,轉眼間,便坐在了陶忘機身側,毫無距離,簡直就是緊挨着。
陶忘機眨了眨眼睛,被墨崇越擠越靠外。
“墨崇,你在跟我玩擠人游戲嗎?”
陶忘機一手撐住礁石的邊緣,防止自己掉下去,一邊擡頭看向嘴角含着戲虐笑容的墨崇,無奈地問道。
“是啊,你用點力。”墨崇直勾勾看着她,笑容不減,好像在玩什麽極為有趣的游戲,“小心了——”
他的話剛說完,陶忘機的身體便被一股大力擠下了礁石。
下落過程中,陶忘機腦中正盤算着是幹脆飛身回瞭望臺不搭理這個無聊至極的黑蛟,還是落到沙灘上好歹跟墨崇道個別,結果,身體突然落在一道黑影上。
還未等她看清,便随着身下黑影沖天而起,在半空中一個盤旋,俯沖着落入海水中,濺起偌大的水花。
“墨崇,你幹什……”陶忘機俯身抱住墨崇變為原形的蛟頭,在嘩嘩的水聲中質問,結果,被灌了一口海水。
她只能屏息閉嘴。
墨崇帶着她在海水中行了三五米,這才露出水面,馱着她向深海游去。
“現在是不是不冷了?”墨崇一邊優雅地游動着,一邊頗為得意地說道。
陶忘機确實不覺得冷了,她全身濕透,被衣服緊緊裹着,再加上對海水畏懼心中緊張,哪還有精力去理會冷不冷?
“表面看你很厲害,原來這般膽小?放松些,你再勒下去,可要把本尊勒死了。”墨崇故意用沙啞的聲音說道。
陶忘機這才放開墨崇,拍打了他兩下,惱道:“墨崇,快送我回去。”
她不太喜歡在這無邊無際的大海中,內心升起恐懼之意。
“回不去了,帶你去本尊的府邸。”墨崇得意笑道。
陶忘機趁墨崇說話之際,順手往他嘴裏塞了一顆青梅。
墨崇沒提防,一口咬下,酸得蛟軀一震,翻騰起來。
他可是最怕酸了,簡直想把快被酸掉的牙齒都拔下來丢到天邊去。
“哈哈哈,墨崇,你反應也太大了吧。”陶忘機緊緊抱住墨崇的脖子,以免被摔到水裏去,大聲笑道。
她本是跟墨崇開玩笑,沒想到他動作這般激烈。
堂堂守護神獸怕一個酸梅,說不出的可愛。
墨崇看她作弄了自己還一直笑個不停,直接化為人形,将陶忘機摟在懷中,威脅道:“敢捉弄本尊,可不要怪本尊不客氣。”
話剛說完,墨崇突然抱着陶忘機向海底而去。
海水的壓力一點點變大,眼前也越來越黑暗,一種恐怖和窒息的感覺油然而生。
陶忘機不敢亂動,抱着墨崇的胳膊狠狠搖頭。
看墨崇含笑看着她,不為所動,陶忘機雙手合十,拱手作揖求饒。
結果這一放手,差點被海水沖走。
“這下知道厲害了吧。”墨崇在水中和在地面一樣,行動言語不受任何影響。
陶忘機趕緊點頭,求他讓過自己。
她實在很怕待在水下。
不知墨崇做了什麽,陶忘機只覺得身體周圍的海水慢慢退去,不再壓迫着她,侵襲着她。
“墨崇——”陶忘機咬牙,一副兇悍如虎想将始作俑者生吞了的模樣。
墨崇哈哈大笑,不但沒被她兇神惡煞的模樣吓到,神情還頗為得意。
随着他的笑聲,四散開的海水一起一伏,好像随時會再次壓過來一般。
算你狠,陶忘機生生壓下怒氣,暫時妥協,以免再陷入這無盡的海水包圍中去。
墨崇的目光從陶忘機臉上,慢慢滑到身上,火紅的眸子燃起無數小火苗。
此刻,陶忘機渾身濕透,單薄的淡綠色衣衫緊緊包裹着玲珑的身軀,無不勾勒着她青春飽滿的少女曲線。
墨崇雙手扶着她的肩,目光一眨不眨地在她身上流連,嘴唇緩緩靠近。
陶忘機察覺墨崇沉默,擡頭看去,這才驚覺不妙。
她毫不客氣地一掌拍在墨崇胸前,兇狠的力道令他瞬間清醒。
“唔……”墨崇醒悟過來,捂着胸口弓下腰,道:“你這是要打死本尊嗎?”
陶忘機冷哼一聲,笑道:“怎麽會,只想打得你回魂。快帶我上去,否則你我都麻煩。”
她口中說得麻煩,自然是瞭望臺上的莫東行,若她這麽久還不回去,莫東行恐怕要追到這海裏來了。
陶忘機猜得不錯,莫東行此刻确實察覺她不見了,正一步步向海邊走來。
他面容陰沉眸中含疑,緊緊盯着平靜無波的海面。
青麟先他一步沖到海邊,叫道:“主人,女人不見了,這裏有墨崇的氣息。”
莫東行眸色更深,心中一震,墨崇?海中的守護神獸?為何會來幽靈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