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
林莫離好起來後，齊淼淼回了一趟家，她沒有邀他一同前往，所以她出門的時候林莫離才會問“你會回來的吧？”齊淼淼點點頭。
她的腳剛踏入大門，一個杯子就飛了過來，砸中了她的額角，血就順着眼角直流。她沒有多驚訝，這場風暴半年前就該來的。
張姨驚呼“淼淼”“快，快去醫院。”家裏的人都被張姨的驚呼引了過來，齊母似乎沒料想到齊淼淼不會避開，看到她半邊臉都染血，這才開始驚慌，可她偏偏嘴硬“你…我怎麽生了你這麽個傻子，東西砸過來了不知道躲嗎？”
齊父招呼完傭人給家庭醫生打電話，又聽到齊母說這種話，便反手甩了齊母一個巴掌，呵斥“宋芝，你簡直…簡直不配為人母”齊母捂着臉“齊宏，你敢打我？你竟敢打我，我要跟你離婚。”
“好啊！宋芝，如果你真想離，我們現在就可以去辦手續，這麽多年，我受夠了你的猜疑與無理，受夠了你的家人像吸血的藤蔓一樣纏着我們。”齊宏毫不猶豫的說道。
齊母大哭“我給你生養了凡凡這麽優秀的女兒，你現在竟然這麽說我還有我的家人，齊宏，齊淼淼就是像你，狼心狗肺。”
齊宏說“我要不是看在兩個孩子的面上，會容忍你到現在？你弟鞋店開不下去了，你偷偷拿錢給他的事我會裝不知道？對你弟弟的孩子你都溫柔寵溺，怎麽就單單對我淼淼如此？啊？你說啊？她怎麽着也是你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你看她現在滿臉血跡，你一個當媽的不會心痛嗎？竟然還說出那樣的話，宋芝，你有沒有心？”
齊淼淼安靜地坐在沙發上，醫生幫他消毒、上藥、包紮，她巋然不動，醫生問她“痛不痛？”她搖搖頭；
“小姑娘怎麽這麽能忍痛，就算是彪形大漢，酒精噴到傷口上，他們也是會喊叫的。”醫生以為她在忍，就想開導她兩句。
齊淼淼的目光一直鎖定在外面的鬧劇裏，聽到醫生的問題，她才看了醫生一眼，回了一句“麻醉劑可以通過神經的傳導阻斷疼痛，那如果神經已經麻木了呢？”
醫生聽了聽外面愈演愈烈的争吵，無奈的長嘆一口氣。
齊母始終不覺得自己有錯，她信誓旦旦的說“你也知道，她是我身上掉下來的，我看着她來氣發洩一下怎麽了，是她自己傻站在那；我為什麽來氣你不知道嗎？當初要回公司的是她，不管不顧的丢開公司也是她，憑什麽她想要公司的時候我凡凡就等着，她出去潇灑我凡凡就要累死累活的幹啊，憑什麽？你自己也說齊淼淼任性，說她不像話，怎麽我管教一下，你又出來做好人了？”
齊宏指了指齊母，怒喝“你，你…你簡直不可理喻。”
齊淼淼的傷口已經處理妥當，她走出來道“公司的運作一直都是平穩且向上的，相關的決策與風險，只要部門的人問，我都毫無保留的提供咨詢與建議，我任用的那些職業經理人不是吃素的，他們比原來的絕大多數管理者更專業、高效，姐姐那裏我該考慮的都考慮了，你們還想讓我怎麽樣？”
“知道我今天為什麽不躲嗎？因為宋女士總是強調我這條命是她給，所以我想試試你拿不拿得走，我甚至在想，如果你扔過來的是一把刀就好了，一了百了……”
“淼淼，別說傻話，你媽她是糊塗了，我們從來沒想讓你怎麽樣，你們只要健康、平安、快樂！爸爸媽媽就滿足了。”齊父殷切的說。
齊淼淼頂着紗布大笑，笑完後諷刺的說了一句“齊總，您真該去參加喜劇人，這是我從出生至今聽過最好笑的笑話。”說完之後便踏出了家門，身後的吵鬧再與她無關。
裹着紗布的她把林莫離吓了一跳“淼淼，你怎麽受傷了？怎麽回了趟家還裹着紗布了？”
齊淼淼拉住急得團團轉的林莫離，輕聲說“你別晃，我會頭暈。”然後勉強的扯了一抹笑，說“你給我做粉蒸肉吧！再做一碗雞湯面，我很餓。”
林莫離不放心的捧着她腦袋反複檢查，邊檢查邊說“紗布上還有血呢！傷口肯定不小……”齊淼淼虛弱的說“莫離，我真的很餓，你先去做飯，我躺一會好嗎？”
齊淼淼難得提一次要求，他當然得滿足；
飯桌上，齊淼淼雖是不停筷的吃着，可是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林莫離擔憂的問“淼淼，你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齊淼淼再次塞了一塊肉進嘴裏，搖搖頭，到最後，林莫離是強行制止她進食的“淼淼，你不能再吃了，你的胃會難受。”齊淼淼看着桌上的飯菜說“可是我還是餓。”
林莫離把她抱離餐桌，焦急的說“咱們去醫院看看好嗎？或者你告訴我，今天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齊淼淼捂着翻江倒海的胃跑向洗手間，林莫離慌忙跟過去，給她順着背，看她一個勁的嘔吐，他的心也跟着一起難受。
吐完之後，齊淼淼浮在洗手臺洗臉，可是眼裏總有東西流出來，她一直抹一直洗，怎麽也擦不幹淨，林莫離扶起她，她突然放聲大哭，抱着林莫離說“我真讨厭這座城市，咱們換一個地方生活好嗎？嗯？好不好？”
林莫離以為她只是單純的在發洩情緒，便沒有及時應答，一個勁的抱着她問今天發生了什麽事，直到齊淼淼哭累睡着，她依舊沒聽到林莫離堅定地說一句“好”
等齊淼淼睡着後，林莫離在陽臺吹着風，抽了好幾根煙，他忘不了淼淼睡前看他那一眼，像是在看陌生人，又像是對親密之人的絕望？他不懂。
第二天清晨，齊淼淼幹淨利落的起床，林莫離睡在她身側，她也沒多看一眼，起床之後便收拾行李。
林莫離聽到動靜，起身看她把所有的日用品都收進行李箱了，慌忙問到“淼淼，你要去哪？”
齊淼淼依舊沒看他，只說“我接受了我師父的提議，準備跟着他去之前的偏遠山區回訪看看。”
林莫離問“所以你要重新做新聞？”齊淼淼目光堅定的回視，毅然的回答“是。”
“那就是說，我們又要開始一年只見幾次的生活？為什麽？明明等我手上這點活幹完，我們就可以一起去好多地方，做好多事情了，我都想好了，我會陪你去看極光，陪你去滑雪，陪你去潛水，我都會陪你的。”林莫離攔住她收拾行李的動作，激動地說。
齊淼淼問“我為什麽要等，一句你們需要我，我一等再等，等着你準備好，等着我規劃好公司，等着我姐好，等着生接班人；”“一句你們需要我，我把能做的都做了，可是我呢？你們有沒有認真聽過我說什麽？”
“你以前說，被需要也是一種幸福，我試過了，會累”
“所以現在，我比你們更需要我自己。”
林莫離也紅了眼睛“那我們換一種方式，你就在這裏，你可以去短途旅行，隔三差五讓我見你一次好不好？然後等我手上的事情忙完，我們再一起走。”
齊淼淼制止“夠了，我厭惡北市，很厭惡……”林莫離的心咯噔一下，昨天淼淼看他那一眼，分明是絕望！他為什麽不聽，淼淼哭着問他好不好的時候，他為什麽不答應，她并沒有喝酒，即使哭鬧，也是清醒的，他怎麽就忘了……
林莫離最後試探“所以，你還愛我嗎？或是說，你也厭惡我了？”
齊淼淼抽出自己的手，平靜的說“我愛不動了。”
走到沙發的路就那麽幾步，林莫離的身影踉踉跄跄，她轉過身不再看，拉上行李箱往外走，她把鑰匙放在桌上的動作徹底擊垮了林莫離，他顫抖的問“淼淼，你這是要把鑰匙跟我一起丢了嗎？”
“以後…我不常來，鑰匙還是放你這裏，我丢三落四的弄丢了就不好了。”她拉開門，另一只手被林莫離拉住，她聽他幽怨的說“所以，我為什麽執意要跟你結婚，要跟你生孩子，就是怕這一天，怕跟你毫無牽絆。”
齊淼淼回頭，看着林莫離說“北市這座城，牽絆住我的，只有你，你只是忘了。”林莫離再無所遁形，手上力道漸松，只能頹然坐地，聽着門合上的聲音，
一直緊繃着的齊淼淼直到回了公寓，才得以釋放，還沒消腫的眼睛再次浸泡在眼淚裏，她偏了偏頭，看着極其普通的陽臺，心裏空了好大一塊；
齊凡知道家裏發生的事後，來了齊淼淼的公寓，進門就看見妹妹孤單的坐在地上，抱着膝蓋哭得撕心裂肺，她趕緊丢了手裏的東西，把妹妹抱起來，輕柔地哄道“沒事了淼淼，姐姐來了，昨天的事姐姐知道了，媽他們被我狠狠地說了一頓，我說了，淼淼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他們知道自己理虧，也沒再多說什麽。”“頭怎麽樣了？還痛不痛？”
齊淼淼搖了搖頭，齊凡只聽得妹妹嘴裏說要什麽，便一個勁的低哄“你跟姐姐說，想要什麽？姐姐什麽都能給你。”
齊淼淼一直看着陽臺，指了指上面說“我想要一個風鈴，把它挂在陽臺。”齊凡說“好，姐姐馬上讓人去買，你先跟着姐姐去洗把臉好不好？”
“還是不要了，那是獨一無二的，別的地方買不着……”齊凡說“那姐姐讓人多挑選挑選，不管是進口的，還是私人定制的，全部都買回來給你好不好？”
齊淼淼一直搖頭，兩只杏眼紅腫得不像話，像迷路的小鹿一樣；齊凡看了一眼屋子裏的行李，心裏已然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