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他們找了一個酒店，齊淼淼本打算要三個房間，她跟楊琪一間，林莫離自己一間，騰沖跟楊拓一間，剛提議就被騰沖否決了“幹嘛呀，他還單獨一間，我們仨湊合一間就得了。”

齊淼淼用眼神詢問林莫離，林莫離回“就按騰沖說的吧！”在外面的時間嘻嘻哈哈，各自回房後安靜得出奇，單單坐着，緊張感油然而生。

“琪琪，如果我的分不夠上L大怎麽辦啊？我姐會失望嗎？”楊琪過去，牽起她的手說“淼淼，你這幾天在家，是不是發生過什麽事啊？”齊淼淼淡笑“你怎麽會這麽問？”

楊琪誠實說到“今天早上你跟我招手的時候，我其實看了你好一會兒了，你看着你家裏的方向好像很難過，雙木無神的站在那，我感受到你不是很快樂。”

齊淼淼不太分享痛苦，抽出被牽着的手，轉而抱住楊琪，讓她看不見眼裏快抑制不住的淚花，平複了之後笑着說“我沒事，只是頭兩天兒感冒發燒了，一直在家捂着，今天出門，感受到微風輕拂，聞着空氣裏的草木香，有些全神貫注了，我喜歡這種自由。”

楊琪知道齊淼淼的性子，她不願說的，你就算拿着鉗子也撬不開嘴。聽她胡謅一通，便不再追問了，安慰她說“如果你沒考好，我倆就一起複讀呗！”

齊淼淼把楊琪抱得更緊了，借着感動之名，把眼裏蓄着的淚水灑了出來，邊灑淚邊說“琪琪，你真好，遇見你真的好幸運哦！”

楊琪拍了拍她的背，即使被勒痛了也忍着，回她道“遇見你，我也很幸運，畢竟遇見你後，我才能認識拓仙呀！”

齊淼淼拍了一下楊琪，推開她“這才是重點是吧！你重色輕友……”被楊琪這麽一打岔，人也放松下來了。

楊拓他們房間就沒這麽多感情交流了，騰沖耳朵塞着耳機聽MP5，手上玩着俄羅斯方塊，楊拓偶爾跟林莫離搭兩句話。

齊淼淼她們來敲門的時候，屋裏的男生都松了一口氣，她倆是氛圍調和劑，楊琪從兜裏摸出撲克，說“咱不要幹等，打個撲克轉移一下注意力。”

結果就是楊琪、騰沖、楊拓玩着鬥地主，齊淼淼陪林莫離坐在角落裏聊天兒。齊淼淼問林莫離“莫神，你緊張嗎？”

林莫離暗自抹掉手心裏的汗，搖搖頭“你呢？”

齊淼淼說“等待的時間最漫長，跟琪琪在那個房間的時候，我跟你一樣，好幾次偷偷擦手心裏的汗。”

“啊…你看見啦！”林莫離又在褲子上擦了擦手。齊淼淼拿出MP5，遞了一只耳機給林莫離，齊淼淼在聽到喜歡的歌曲時會跟着哼唱，偶爾會墊着腳打節拍，林莫離喜歡極了她這種樣子，他看着這樣的她，繃着的神經就會放松下來。

晚上十點，他們說好互相幫着查，齊淼淼當然是查林莫離的，聽完電話那頭的播報，齊淼淼跳起腳來擁抱了林莫離，眼裏含淚的告訴他“708分，小莫離，你真讓我驕傲。”一句小莫離也讓林莫離濕了眼，他自言道“爺爺，我是您真正的驕傲了。”

楊琪激動的說“淼淼，你630分耶，我628分。”楊拓冷靜的聲音傳過來“騰沖589分，我700分”

林莫離電話突然忙碌起來，學校老師打來電話，他各自在角落裏接，齊淼淼他們互相搭着肩，高興得轉圈圈。看林莫離挂了電話，齊淼淼朝她招手“莫神，快過來啊”林莫離只好加入其中，五個人把房間圍得滿滿當當，像極了答卷上最後畫上的那個句號。

林莫離成了本省的理科狀元，羅縣的領導要到他家恭賀，林莫離又回去了一趟，領導把獎金給他後，基于他的家庭條件，還承諾可以資助他，林莫離收下獎金，謝絕了其他的物質支持，村裏為他拉起了橫幅，林莫離把手裏的錢給了大伯，大伯抹着淚推開，說道“莫離，你這孩子命苦，但也争氣，要是你爸爸跟爺爺還在，看到這些該有多好啊！大伯是個農民，一輩子都面朝黃土背朝天，只盼着家裏的小輩們能走出去，你堂哥堂姐都不是讀書的那塊料，反而是你跟瑛子，個頂個的争氣，縣裏給的獎金是你刻苦學習得來的獎勵，自己收着。你跟你姐上學的費用、還有你媽媽那，需要錢的地方太多了，大伯在經濟上沒幫你什麽，自然也不需要你挂念、回報什麽。”

林莫離只管聽着，村長組織人在村口給林莫離挂了橫幅，這幾天來林莫離家的人絡繹不絕，林家大伯高興，叫大家隔兩天來家裏吃升學酒。

林莫離坐在爺爺的墳前“爺爺，最近好多人誇獎我，可我還是最想聽您說，我夠着了最好的大學，他們打電話争取我，我其實有些心動，可是爺爺，母親我不能不管，母親出事後，關于大學，我就有了決定，就在北市上，咱們C大建築系也不錯，如果淼淼知道了，肯定會滿目含淚的看着我，為我惋惜。”說到這，林莫離也有些哽咽；

林莫離把頭貼在墳頭的一抔土上，想象小時候靠在爺爺膝上的畫面，繼續說道“淼淼就是那個我跟你說過的向日葵，她是我喜歡的姑娘，她說我該去更廣闊的地方，可是我走不了了…如果您還在的話，會怎麽對我說呢？是說小莫離，你只管往前走，一切有爺爺呢！還是說百善孝為先，我的決定是對的……”

回答林莫離的只有田間的蛙聲，還有風刮樹葉的簌簌聲響。林莫離并未接受任何采訪，他知道，參訪需要故事，他的故事必定會悲慘，悲慘必定引發同情，他有自己的“太陽”，并不凄涼。

齊凡并不知道家裏發生的事情，查了妹妹的分數後，一直沉浸在驕傲、喜悅裏。只是家裏愈發冷淡的氛圍讓她摸不着頭腦。

齊父知道小女兒分數後，高興的說要在大酒店辦升學宴慶祝慶祝，齊母立馬反駁“凡凡升學都沒辦，做父母的一視同仁，齊淼淼這也不辦了吧！”

齊淼淼說道“爸，就聽媽的吧！我也覺得沒這個必要。”齊凡看妹妹上樓了才說到“媽，淼淼取得這麽好的成績，您誇她一句了嗎？您有給她準備什麽獎勵嗎？爸都想通了，你怎麽還糊塗着……”

齊父也瞪着齊母，諷刺道“宋芝，你是有什麽臉在淼淼的面前談一視同仁。”齊凡看着父母關系有些不對勁，等父親走後問“媽，您跟爸怎麽了？”

齊母一向不會在齊凡面前說不利于自己的話，避重就輕道“誰知道他，更年期了想起來虧欠你妹妹了，覺得是我沒在家帶你妹妹，才使得你妹妹跟我們關系不親近，現在一個勁的怨怼我呢！”

齊母邊說邊掉眼淚，齊凡給母親遞上紙巾安撫着，勸解道“你們現在意識到了也還來得及啊！淼淼最乖了，別人對她好上一分，她都雙倍返還的，只要你們現在真心實意的關愛她，她一定能感覺到的，總有一天會跟你們親近。”

“她乖什麽…我跟你爸現在大多數時間都在家，她呢？要麽就在樓上窩着不下來，要麽就是出門找同學，查分那天還幹脆住外面了，女孩子家家的，膽子怎麽就那麽大，飯桌上想跟她說上兩句，她放下碗就上樓，哪裏親近得起來。”

齊母對着齊凡就是一頓抱怨；接着又拍了拍齊凡的手說“媽媽算是看出來了，以後老了能靠住的只有你，你是媽媽一手帶大的，媽媽最愛你…你現在啊就是趕緊跟侯軍生個小孩，媽媽去幫你照看着娃，誰還管你爸爸他們呢。”

齊凡雖愛母親，但是妹妹是自己悉心照顧着長大的，哪有做母親的這麽說孩子，她緊皺着眉頭說“媽，淼淼每次出門都是跟我報備過的，什麽時候、跟誰；都跟我說得很詳細，她好朋友我也都見過，都是好孩子，你以後說話要注意些。還有，給您養老天經地義，這不是您放棄我妹妹的理由。您生下她來，盡沒盡到責任，您心裏比我有數，我不知道您是咋想的，我爸現在都開始自省了，您也學學他吧……”

齊凡上樓的時候被齊父叫住，她跟着父親進了書房，對齊凡寒暄完後切入主題“凡凡，爸爸希望你能說服你妹妹，讓她學習財管專業，她一向最聽你的話。”

齊凡一臉疑惑“不是，爸，您這又是打的什麽主意？你跟淼淼說過啊？”

齊父說“爸爸的生意總是要交到你們手上的，你跟侯軍在各自的領域都做得非常好，想必對生意上的事不會感興趣，那就只剩下你妹妹了。”

“爸，您跟媽不能這樣，從小沒管過她，現在又來插手。”齊凡今天回到家眉頭就沒解開過。

齊父嘆了嘆氣說“所以才讓你去勸勸啊，你媽媽現在的腦子長在你舅舅一家人脖子上去了，想把他們拉進來坐享其成，這是爸爸大半輩子的心血啊！能堅持拼到現在，為的也是你們兩姐妹……”

齊凡明白父親說的不無道理，看着父親半百的頭發，終是不忍說出些絕望的話“爸，這事從長計議好嗎？淼淼還小，您身體也還硬朗，她不應該在自由的年紀背上枷鎖。”

“好好，爸爸知道，你願意去說一說，爸爸就知足了……”齊凡給齊父留的一絲希望足以支撐着他繼續拼搏。

跟齊凡談完，齊父心裏清楚，即使有一天小女兒實在不願，他的大女兒也不會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