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想必母親已經從慧遠大師處離開了,臣婦先行告退。”宴若雖然遺憾自己還沒将真正的意圖表達出來,可是如今繼續坐在這裏已經不合适了,只能提出告辭。

長公主讓身邊的丫鬟親自送宴若出去,自己則重新梳妝前去見慧遠大師。

慧遠大師仍舊靜靜地坐在禪房之中,聽到長公主進來的聲音也只是略睜眼皮,看着長公主落座以後便沒了其他的動作,并不應為公主的身份而有什麽額外的幫助。

“慧遠大師,我知您醫術高深,求您出手幫幫我。”長公主連本宮的稱呼都放棄了,眼睛微紅看起來好不可憐。

“公主您既然能求到貧僧的身上,既然也需要遵守貧僧的規矩,您如此一來是讓貧僧壞了自己的規矩。”即便長公主哭的梨花帶雨,可是慧遠大師也沒有任何觸動,反而擺出了送客的姿态。

自他少時從師父處承得醫術,便在師父面前發了誓。他今生絕不救一個人第二次。

慧遠大師少時是醫術同命理一起學習的,他雖知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可是更知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理道數。尤其是他這種學習命理之人,平日裏對旁人稍許解惑便可,萬萬不能插手一個人的生老病死,否則最後而待禍患都要遭到自己身上。

年少的慧遠心軟,一心想要用自己出神入化的醫術拯救蒼生,可是卻被師父逼着親自立下誓言,這麽多年來從未有過違抗,這一次定然也不會因為長公主的哀求壞了自己的規矩。

長公主聽到慧遠大師地話卻驟然亮出光亮,“大師,您明明知道我昨日來是因為皇弟的身體,今日是我自己的問題,這是不同的兩個人,還請大師能夠出手相助。”

慧遠大師的眉頭皺了皺,不過仍舊沒有改變自己爹想法,“不管你昨日是為誰而來,我只知道你昨日已經來過一次,我之後不會在出手想幫第二次。公主請回吧。”

長公主仍舊不肯放棄,自生下女兒之後她便一直在求醫問藥,然而是藥三分毒,這麽多年來不僅沒有半分進展自己的身子還越來越虛弱。

長公主曾想着不如自己就伴着女兒過一輩子的,反正自己夫妻和睦,身份高貴,并沒有不長眼的人惹道自己身邊,她将自己想法告知丈夫之後,丈夫也欣然同意,并且說自己十分心疼,日後只有女兒一個人也是可以的。

然而長公主在這樣美夢般的生活中并沒有存在多久,她很快便被現實狠狠地甩了一巴掌,讓她不得不從美夢中清醒過來,真正看清自己的處境。如今想起之前所謂的山盟海誓只覺得五筆諷刺。

年初時長公主便感受到自己的夫君對自己愈發冷淡,只是最初她并沒有注意,畢竟二人夫妻多年,雖然仍舊和睦可是早就不比以往了,更多的是陪伴。且自去年年末皇帝便開始有意識地抑制武将發展,長公主只以為丈夫是因為仕途不順所以才整日悶悶不樂。

可是今年她借由皇後的生辰的理由回京之後,才從蛛絲馬跡中發現不同,便立刻派人手查看,卻沒想到現實如此不堪。

怪不得自己的夫婿如此好說話,即便她沒有同孫家留下男孩,也絲毫不在意,她相信多年的夫婿竟然早已同別人茍且,且生出來的孩子就養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看到自己查出來的東西之後,長公主只覺得滿身憤怒和惡心,簡直要将隔夜的飯都吐出來。而後她入宮求見父皇母後,想要同孫家和離。她是長公主,孫家又有錯在先,即便是和離旁人也挑不出什麽錯來。

然而入宮後她才發現自己将一切都想的太過簡單了些。她嫁進孫家之後便極少回京,平日裏與皇後的聯系也只有書信。然而母女二人都是報喜不報憂的性子,她并不知自己母後在皇宮的處境已經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皇帝年老愈發寵愛五皇子和貴妃,将皇後同嫡子放在一旁,雖不至于不問不顧,可是到底不如之前了。

長公主剛剛回京時,皇帝待長公主的态度依舊如舊,畢竟雖自己親手教養長大的女兒,心中總有一份柔軟,可是這份柔軟在長公主提出和離之後便不複存在了,甚至大發雷霆,不允許長公主和離。甚至還放言道若是長公主執意要和離那麽他便不認這個女兒,從此長公主是生是死都與他無關。

長公主原本鐵了心的要離婚,可是皇帝這樣的态度卻又讓她退卻。若是和離她肯定是要帶着女兒回到京城的,可是以皇帝如今的态度,即便是和離回京之後的日子也不會比柳州好。

她如今不是一個人,她還要為自己的女兒考慮還要為在宮中地位不穩的皇後着想,最終長公主選擇了退卻,一個在公主府帶着女兒悶悶不樂。

看長公主如今這副模樣,皇後身為母親哪裏能夠無動于衷,可是她人在深宮什麽都無濟事,只能閑來無事之時,召長公主進宮陪伴,勸解長公主。而自己原本就虛弱的兒子也因為知曉了長公主的事情動怒,身子每況愈下,太醫院的太醫都在委婉地表示讓皇後做好心裏準備。

一雙兒女讓皇後心力交瘁,她便去求了皇上,得到皇上的恩準之後,長公主才身負皇命前來法華寺尋慧遠大師。

“大師還請您高擡貴手幫幫信女。只要大師願意出手相幫信女日後定然死守清規戒律。”長公主想着自己讓人查出來的東西。

孫家在自己離開柳州之後膽子打了不小,甚至直接讓那見不得光的外室子以表親的名義住進了孫府之中,且據說她那夫婿每日親手那孩子習文練武,整個孫家都對那個見不得光的外室子愛不釋手。

下人傳過來的證據中還有一張畫的惟妙惟肖的畫像,正是她那夫婿同外室子喜笑顏開的模樣,越是想着長公主便越是不甘心,她想要同孫家攤牌,想要同整個孫家撕破臉皮,可是她的身後父皇不支持她,母後無能為力。如今她雖然仍舊盯着長公主的稱呼,可是生活卻是一團亂麻。

長公主不知道為什麽少時那個野心勃勃地帝王,疼愛自己的父親為何會變成這種模樣,她現在也不想知道,她只是覺得悲哀。

長公主将自己即将滾落下來的淚珠擦掉,哭這種懦弱無能的事情絕對不能出現在她的身上。可是腦中卻不斷顯現着之前在宮中母後對她說的話。

“孩子才是女人在後宅中的立足之本。且不讓你同孫家和離不僅是面子上過不去,你父皇如今壓制武将,朝堂之上武将本就不滿,若是此時你父皇同意你和孫家和離,朝堂上的憤怒怕是壓不住了。”

“孩子?孩子真的有那麽重要嗎?我已經有希兒了,且他說過……”剩下的話長公主沒有再說出來,她開始後悔了。

并不是孩子不重要,而是有了別人的孩子,所以她的孩子便不重要了。

“長公主先喝茶冷靜一會兒吧。”慧遠大師看着長公主的如此模樣到底是于心不忍,忍不住勸說道。

長公主聽到慧遠大師的話之後卻清醒過來,眼中的神情也不似方才的憤恨。

“長公主您要謹記,生活是您自己過得,您選擇了它,它便會回饋你。”

“還求慧遠大師為信女指條明路。”

“你方才在說話間已經做好了決定,又何必需要我來指點。天色不早了,公主還需下山,若是無事還請早些回去吧。”

長公主卻沒有立即從慧遠大師的禪房中離開,她站起身來語氣還有些不忿,“我只是不甘心,我不能讓那個見不得光的孩子就這麽得到孫家的一切。”

“長公主還是那句話,做事之前請三思。”

此時的長公主已經不奢求慧遠大師能夠給她什麽明路了。她如今已經沖昏了頭腦,她不信她尋遍天下都找不出第二個醫術高超之人。

“多謝慧遠大師,信女告辭。”長公主不再停留對着慧遠大師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準備下山回府。

慧遠大師原本就不是什麽狠心之人,看着長公主消瘦的背影,他終于忍不住出聲道,“當你走出這禪房之後所遇到的第一施主,她的手中可能會有你想要的東西。”

長公主嗤笑一聲,她如今只想讓自己身懷有孕,遇到那個人能夠給她孩子嗎?長公主雖然心中并沒有多少信任,但是依舊恭敬地謝過,算是全了慧遠大師的臉面。

慧遠大師搖搖頭,暗嘆一聲,自己也離開了禪房。

而此時宴若正在扶着顧老夫人的手在後山慢慢地賞景,宴若不知道慧遠大師同顧老夫人說了什麽,只是顧老夫人回到廂房之後便執意讓她出來轉轉,她推辭不過顧老夫人的意思,只能随着顧老夫人的腳步在慧遠大師的禪房附近走來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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