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羅的眼底劃過悲痛,一只柔軟的小手攀上重乙的臉,溫柔地撫摸着。半響,她才開口:“我想知道,在大人眼裏,我是銀羅?還是影子?”

重乙仍舊平靜,甚至調皮地在銀羅的臉上捏了一把,笑道:“當然是我的小心肝兒了。”

“大人不願回答,我也知道自己是什麽。”銀羅的手指在重乙的臉上顫抖着,聲音也越來越喑啞。

重乙笑着,慢慢地掃開臉上的小手,轉而壓在銀羅的身上,在她唇上用力吻入。

“你想要的我給你,我想要的,你也要給我才是!”重乙在她唇間輕輕吐聲。

銀羅軟了下去,閉上眼睛不再作聲。

果然,都是愛而不得的結局。

銀羅和重乙待了三天,溫存過後,他還是那張天真的臉,有些輕狂,有些孩子氣。

重乙送走銀羅的時候,還緊緊地抱着她,用那種天真的語氣同她說:“一定要讓他愛上你,成為你的爐鼎。”

“那大人呢?大人愛我嗎?”銀羅終于忍不住,眼淚奪眶而出,她也像當初的銀羅一樣傻傻問炎真那樣問着重乙。

重乙笑着,沒有說話。

銀羅知道,他愛着‘銀羅’其實都是一樣,只可惜不是自己。

那天,她決絕地轉身離開,不再看重乙一眼。

對他來說,她三百多年的愛慕,不過三天的溫存,那就是他給自己的。然後,他要求她報恩,而這個恩就是勾引炎真。

山海圖內的修羅場,銀羅憑着重乙給的三千年道行找到了炎真。

當時的炎真眼睛看不見,因為鳳凰進了山海圖都看不見,但他很強,哪怕是看不見也能殺掉梼杌,不過斷了一條胳膊。

銀羅遠遠地看着在屍體堆掙紮的炎真,他看不見,跌跌撞撞的不知要往什麽地方走,每走一步,斷了的手臂就會撕裂一次。

左手一直握着一顆綠色的珠子,那是梼杌的內丹,靈力極強。

銀羅一步一步朝着他走過去,跌跌撞撞的炎真非常警惕,發現有人靠近,渾身震出的靈力卷起地上的劍朝銀羅揮來。

“是我。”銀羅出聲。

聞聲,飛來的劍全部落在地上。

炎真有些吃驚。

他看不見,只能用耳朵去聽,那是銀羅的聲音。

“你怎麽進來了,我不是讓你在外面等我嗎?”炎真責備地說。

炎真生氣是在擔心銀羅,他在山河圖內看不見,根本找不到陣眼出口在哪裏。如今銀羅進來了,就等于要陪他一起關在這裏。

銀羅走過去,指尖輕輕地落在炎真的肩膀上,他的右臂直接斷了,切口也很整齊。如今血肉模糊,若不是他用了止血術,現在一定更恐怖。

“你的手臂。”銀羅沙啞地開口,有點可憐他。

“無妨。只是我現在被困在這裏,根本出不去,有了梼杌的內丹也無法煉化給你服用。”炎真左掌一握,內丹的綠光就更加刺目了。

“是為了我?”銀羅一怔。

“不是為了你,還有誰這麽讓我操心的!”炎真氣道。

他就是這個脾氣,狂妄自大,霸道專橫。

銀羅抿着唇,一時無言,她當時還以為炎真閑着無事跑來這裏找消遣,沒想到,竟是為了她來取玄獸的內丹。

“師父別動,你看不見,就讓我當你的眼睛帶你出去。”銀羅突然伸出手挽住炎真的左臂,聲音淺淺地響起。

炎真正要說,你區區凡人,憑什麽本事走出山海圖?結果話還沒說,身子一輕,就被帶走了。

炎真緊抿着唇,腦子裏匆匆掠過一些記憶,三百年前他在山海圖中,也是這樣被一個女子帶出去的。

為什麽?他竟找到了一絲熟悉的感覺。

等他們出了陣眼的時候,炎真本意識地将銀羅抱進了懷裏,就跟三百年前,神秘女子抱緊自己的姿勢一樣。

沒錯,一樣的手感,一樣的身段,就連氣息都是一樣的。

突然,炎真的腦子轟地炸了一下。

銀羅被他一只手臂這樣抱着有些怪,她推了推,結果炎真左臂更用力,又将她貼了進去。

“師父!”銀羅喊道。

“銀羅,有沒有人喊過你銀銀?”炎真突然很鄭重地問起。

他想起三百年前,有人喊銀銀,當時四周很吵,他也沒聽清楚,到底是銀銀還是殷殷。但更巧合的是,大戰之後,銀羅出現在這裏,且胸口被掏了一個洞。

銀羅愣了一下,淡淡道:“沒有。”

炎真神情依舊凝重,他想,現在的銀羅重新投胎,肯定不知道前世的事情。不過,他一定會查清楚,當年出現在這裏救過自己的女子到底是銀羅還是殷殷。

他們回到了栖山,銀羅做了一只假手臂,小心翼翼地給炎真縫起來。炎真坐在塘邊,看着池塘裏的倒影出神。

銀羅很溫柔,手指撚起針的樣子很好看。以前他從未發現,銀羅安靜的時候可以這樣美。

銀羅的每一針刺過去都有些疼,眉頭跟着皺了一下,她說:“我要是弄疼你了,記得說啊。”

炎真只顧着看池水裏的影子,哪裏還有閑心去顧縫針痛不痛。

“你做的這個手臂很好看。”炎真淡淡道。

銀羅沒空看炎真的表情,只是更小心地将針穿過他的皮肉,她說:“再好看也是假的。”

其實這句話更像是在提醒自己,越聽越覺得像在諷刺自己。

炎真渾不在意,左手擡起來,在銀羅的眉心上輕輕一抹,抹平她緊皺的皮膚:“待我涅盤重生後會長出手臂的。”

銀羅看着炎真,莞爾地笑了笑:“我想也只鳳凰才有這種本事了。”

炎真沒有說話,對着銀羅微微一笑。

假手臂做好之後,炎真就忙着給銀羅煉制玄獸的內丹,整整七天七夜都沒有停下過。

銀羅偶爾也會站在房外看一眼,炎真盤膝打坐的樣子,她又不敢打擾,就這樣看一眼過去了。

直到第七天,炎真臉色不太好,他将煉好的丹藥握在掌心,迫不及待地來到銀羅的房間。

那時,銀羅還在熟睡,沒醒來,眉頭擰在一起,有些痛苦,應該是做了什麽噩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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