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竹的父母,确實是南越人士。她們皆死于十餘年前,南越與淩國的那一戰。絲竹也确實是被一名淩國的将領帶回至淩國國都的,而那位将領便是林将軍。”絲竹緩緩的講着這陳年舊事,她說的甚是平靜
,慕瑾亦是聽的入神。 “皖樓什麽的,确是絲竹為了隐瞞身份而編造的。林将軍和林夫人待我如己出,自是不會送我去皖樓學戲的。林将軍早年征戰,唯恐有奸人趁他不在之時,傷害夫人公主和小姐。為了保護她們,林将軍
訓練了數人來暗中保護。” “而我,便也是其中的一員。”說到此處,絲竹卻是猶然的一笑,輕頓片刻之後方才對慕瑾解釋道:“我自小便在樂菱小姐的身邊守着她,此番亦是聽了她的吩咐,才假借唱家之名,來這南越宮中來尋公
主。”
竟是如此,慕瑾輕緩的嘆了口氣,沒想到這個未曾謀過面的嫂嫂竟對自己如此的上心。也難過……若不是真等賢淑德惠的女子,又怎能入的了哥哥的眼。
只是,倒着實委屈眼前這個女子了,跋山涉水來到千裏之外的南越來尋自己。
“絲竹,真是委屈你了。”慕瑾忙沖着絲竹言之,半晌又似是想到了什麽似的,小心翼翼的詢問道:“絲竹,是你的名字嗎?”
站在一旁的絲竹只是輕緩的搖了搖頭,罷後又抿唇一笑。
“公主,你喚我竹兒便好。”名諱什麽的,她其實着實是不在意的,珠兒本就是林樂菱給她拟起的名字,只是被喚作珠兒這麽多年已經習慣了罷了。
慕瑾聞言,亦是點了點頭,詢問出了她心下一直想問的話:“我哥哥他,近來可好?”
慕珏是她唯一的親人,亦是她在這南越國唯一的挂念。她着實是怕皇後華氏不守承諾,加害于她哥哥的。 “公主放心,晉王殿下自是好的。樂……王妃她對殿下是一片的真心,與林家共同齊力輔佐着殿下。現如今,皇上已經将這禁軍一半的軍權都交于晉王殿下了。”絲竹輕聲的告知着慕瑾,這兩年來在淩宮
發生的事。
慕瑾聽罷,心中卻是風起雲湧。兵權确是一件大事,父皇既然将禁軍的軍權交于了哥哥,便說明哥哥在父皇的心中,已占了足夠的分量。
她的哥哥果然沒讓她失望,慕瑾如是的想着。 “我早便說過,太子與哥哥誰是真龍天子,父皇看不清,老天看的清。還好……如今父皇已經擦亮了雙眼。”慕瑾并未在心中原諒淩王,在這南越宮中受的苦一夕不滅,她便一朝都不能忘懷自己父皇的絕
情。
可是恨歸恨,她還是希望父皇能夠擦亮雙眼,看清華氏與太子的真面目的。以免得,自己的哥哥淪入與他們的鬥争之中。
然而慕瑾不知道的是,與太子的這一鬥,慕珏已勢在必行。
為的不是皇位,而是她慕瑾。
“公主,樂菱小姐讓我前來,除了照料您之外,還有一件事。”絲竹頓了頓,終還是朝着慕瑾問出了口。
“您的心中……是否還想歸回淩國。”
答案是毋庸置疑的啊,她沒有一刻不想回到心念着的故土。慕瑾微微的蹙起柳眉,不明白絲竹此話的含義。
“當然。”她輕言回話。
“那麽……您腹中的孩子呢?”得到了慕瑾的回答,絲竹緊接着追問道:“昨日夜裏,您曾對絲竹講過,要那名詞中的義士負起責任,為了妻子而放棄山水,那麽您呢?”
她……可會因為這個孩子而放棄故國?
慕瑾自是從未顧慮過這個問題,她只是想着如若注定要在這南越宮中渡過終老,那麽這個孩子便會成為她唯一的依靠。
卻未曾想——如若她可以歸回故裏,那麽這個孩子該當如何。
此時,确實是她思慮不周。慕瑾如此想着,便淡然的開口:“我不會放棄自己的孩子的。”
哪怕這個孩子的存在只是一個意外,并非是自己所願的,慕瑾亦是會堅定的守護着他,決不放棄。
絲竹聽聞,只是輕聲的嘆息,良久之後才緩而言之。
“公主,晉王殿下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将公主帶回淩國。”她微停頓了片刻,又再度開口。
“如若晉王殿下得知,公主已心向南越,那麽朝野上的計劃便會功虧一篑。但是——絲竹絕不會逼着公主做任何的決定,公主自己考慮吧。”
這當真是沒有辦法兩全的麽?慕瑾心下着實不明。
她絕對不會放棄自己孩子的性命,亦不會因為懷了唐天戈的骨肉,便放棄自己的故土。
慕瑾尋思着,絲竹可能會錯了意,便欲開口解釋着,賢靈宮的朱門卻在此刻有了些許的響動——
隔牆有耳。
慕瑾如此想着,便将心下打算說的話咽了下來。
那朱門果然在幾聲響動之後,被緩緩大推開了。進來的人是計寧和若荷,他們二人合力捧着一副絹畫,很是艱難的步入了院中。
慕瑾微微的蹙着柳眉,輕聲詢問道:“你們兩個,這是在作何?若荷,你怎麽出去了那麽久。”
若荷的臉上突然劃過一絲異樣,她躊躇了片刻,剛欲開口之時,卻被身側旁的計寧搶先。
“娘娘,這是陛下差若荷帶回來的,說是要送給娘娘您。”計寧只當以為若荷抱着這畫卷飽了一路累的說不出話來了,便緩緩的開口代替她解釋着。
唐天戈送給她的?慕瑾有些呆愣的沖着他二人擺了擺手,示意着其将這畫卷展開。
自打她有孕以來,唐天戈賞賜了不少東西給她,可到底都是一些安胎的補品或者是妃嫔的宮衣。
怎麽這幾天不見,她都将那人忘到了腦後,那人卻又差若荷将如此的浩然大物贈予了她。
“計寧,将它展開吧。”慕瑾如此言之,她卻是不知道唐天戈的用意的。 計寧聞言輕輕的點頭應允,便将那捆綁着畫卷的繩扣幹淨利落的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