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楊琪跟騰沖先回了北市，齊淼淼被齊凡跟侯軍帶着到處跑……
林莫離回家的時候，林家大伯拿着煙鬥坐在門檻上，大霧把門檻上的身影籠罩其中，讓他生出一種“爺爺還在”的錯覺；
上了年紀的大伯愈發像爺爺了，特別是現在，門檻上的老人放下煙鬥，慈祥的笑着，用粗糙的雙手溫和的向自己招着手……
林莫離奔過去，喊了聲“大伯”林家大伯一直挂着笑，問他“在學校都好吧！吃飯沒？”
“嗯，我一切都好。”林莫離拿出一雙牛皮鞋遞給大伯“大伯，今年過年穿這雙鞋吧！”
林大伯欣喜又帶着一絲心疼的責備“你這娃，你都還在上學，費這錢幹啥。”林莫離說“雇我做家教的那個家長很大方，平時給的薪水豐厚。”林大伯欣慰道“那你就要好好的教人家的小孩，也要好好的謝謝人家……”
“嗯，我都知道的，大伯。”林莫離耐心說；
林大伯把手放在衣服上擦了又擦，然後滿眼小心翼翼的摸着放在腿上的皮鞋，看着遠方，似回憶的說“我們這一代人啊，年輕時候看誰穿上皮鞋，就知道那是有錢人，誰不想做有錢人啊，所以大家在地裏幹活的時候，都夢想着有一天洗了這雙泥腳，穿上一雙皮鞋，去村子外面的世界看一看……”
林大伯擦了擦渾濁的雙眼，掩飾的說“現在啊，霧大，風也大，有些迷眼睛了，莫離啊…大伯謝謝你，”
林莫離說“大伯，該說謝謝的一直都是我。”林莫離見大伯捧着手上的皮鞋，把它輕輕的放在了不常打開卻異常幹淨的木箱裏，然後又坐了回來，問道“莫離，你去看過你媽媽了嗎？”
林莫離點頭答“嗯，去過了，平時也常去的。”林大伯欣慰的點點頭“你媽媽這輩子啊！也苦，嫁過來也沒過好日子，你爸爸膽子大，敢出去闖蕩，你媽就毫無怨言的跟着，那時候日子還是過得去的，不然也不可能交得起你出生時候的罰款，只是天不遂人願，命數一切由天定，你懂得為你媽考慮，放棄了更好的前程把自己困在這裏，委屈不委屈啊？”
“不委屈。”林莫離苦澀的回；
林大伯今天似乎是專門等在此處，等着要對林莫離說些什麽“你不委屈，大伯替你委屈，你是家裏的老幺，按道理，父母有變故，長姐就如母，瑛子出去後就不願回來了，這也怪不了她，她一個女娃，自己在B市上學，需要錢的地方太多了，你媽媽這一攤子就丢給你了，所以我想着啊…”
林莫離看着大伯滿頭的白發出神，大伯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蒼老了？
“我想着啊！去醫院問問醫生，你媽媽還能不能醒，醫生說，從醫學的角度上來說，成年人超過半年沒有蘇醒的，恢複過來的可能性就小的很吶！”
“只是可能性很小，不是沒有可能啊，大伯，您別憂心這些了。”林莫離說道；
大伯又拿起煙鬥，卷上葉子煙，點上火，深吸一口說“我看，要不就放棄治療吧！”
林莫離驚慌的瞪大雙眼，大伯一鼓作氣的說完“大伯去跟醫生說，說家裏無力承擔，要放棄治療，你只當不清楚這件事。我年紀大了，不怕作這個孽……”
“大伯，媽她還有呼吸，她還活着，這相當于殺人，咱不要想這個。”林莫離看着大伯還想張口說話，他直接打斷說“我知道您是心疼小輩，但這是我的責任，我該擔，您之前也說過啊，我是家裏的男孩，該擔起膽子的。”
“我……”再不聽大伯說什麽，林莫離進了自己屋，插上了門，大伯自顧自說完“我那時以為她很快會醒來的，這樣的光景，你還能不能娶上媳婦兒，你娶不上媳婦兒，等我下去的時候，怎麽跟你爺爺，跟你爸爸說……”
回屋的林莫離，給齊淼淼打去電話“淼淼。”
齊淼淼接到電話時，正跟着姐姐去養老院做公益“嗯？莫離，我在。”
林莫離糟亂的心瞬間定了下來“在幹嘛？”齊淼淼如實回答，然後問“怎麽這個點兒給我打電話呀！很想我嗎？”
林莫離溫潤的說“嗯，很想很想你，你什麽時候回來？”
齊淼淼皺了一下眉，說“你很想我快點回去嗎？”林莫離馬上說“嗯，想馬上就見到你。”
“好，那等晚上回去，我跟我姐說一下好嗎？”林莫離說了一聲“嗯”對着電話輕吻了一下。
齊凡正蹲在一個坐在輪椅上刺繡的老人面前，招手喊齊淼淼過去，齊淼淼跑過去也學着姐姐一樣蹲着，老人看着齊淼淼心裏歡喜，問齊凡“這是你孩子嗎？”齊凡擺擺手，湊着老人的耳朵說“她是我妹妹，叫淼淼。”
老人歉意的笑笑，說“我這老眼昏花了。”齊凡也不在意“沒事兒，不止您一個人這麽說，我倆有些相像。”
齊淼淼問“老奶奶，您繡的是什麽呀？”老人愛惜的摸了摸刺繡，回答“鴛鴦，送給我女兒的，她有了愛人，要結婚了。”說完這個，老年人又抹着淚，悲傷的說“她有了愛人，不要我了，我的女兒好久沒來看我了。”
齊淼淼正想說可以給她打電話呀，齊凡打斷了妹妹的話并把她拉到一邊，解釋道“她女兒已經去世了。院長說她是政府送過來的，送進來的那個人說了她的詳細情況，她一個人把女兒供大，還上了大學，結果女孩兒跟村裏的一個窮小子好上了，老奶奶死活都不同意，去那男孩兒家裏鬧，兩個年輕人在村裏丢了臉，計劃逃到外地生活，坐面包車出城的時候出了車禍，老奶奶接到消息後當場昏迷，因為打擊太大，神經就有些錯亂了……”
齊淼淼說“她女兒一定很愛那個男孩吧？”
齊凡揉了揉妹妹的頭，問她“為什麽這麽說？”
“她見識過更寬廣的世界，有了更多的選擇，可她還是選擇了他。”齊淼淼天真的回答；
齊凡不想用現實主義思想打破小女孩的幻想，直問她“那如果有一天，有個人以愛之名想困住你呢？”齊淼淼自信的笑了笑，說“不會有這種如果的。”她跟莫離之間怎麽會有這種如果……
晚飯的時候，齊淼淼開口“姐，要不我先回北市吧！”齊凡一下就明白了，笑她“怎麽？急着回去見男朋友呀？”
“哪有，琪琪他們也說想我了，讓我快點回去。”“這個‘也’字表明，有人很想你。”齊凡逗着妹妹，看妹妹臉色的羞意上來了，也就收住了“行啦！後天你跟張姨一起回北市，我喊你哥送你。”
齊淼淼說“我可以自己回的，你跟哥忙你們自個兒的就行。”齊凡“張姨也要回去看家人，拿的東西也不少，你哥送你，我安心一些。”
“姐，我的小外甥女什麽時候才有啊？”齊淼淼想起來這事兒便問了，齊凡也惆悵“可能緣分還沒到吧。”
帶着張姨，還是侯軍送，這下想不回家住都不行了，齊父知道今天女婿會送小女兒回來，叫上齊母等在家裏。
“淼淼回來了，來，爸爸看看，胖點了沒？”齊淼淼內心真覺得挺可笑的，自己只是出去了一個學期，他們怎麽就理所當然的認為之前發生的一切都該煙消雲散，認為自己還會配合這些父母慈，兒女孝的戲碼。
齊淼淼叫了聲爸媽，說“我先回房放東西。”齊父尴尬的朝女婿點點頭，然後招呼着對方坐下來歇息“淼淼真是麻煩你了，現在家裏請了司機，早說她今天回來，我們過去接就行，哪還需要你特意跑一趟。”
侯軍說“沒事，這也不耽誤什麽，我回北市也有些事要辦。”一個是生意場上的老手，一個是官場上的翹楚，最是知道如何客套。
“工作上一切都好吧？聽凡凡說，你又升軍銜了。”齊父贊賞的問着。
侯軍沉穩的回“嗯，一切都好，前輩們愛護我們，想早點把接力棒遞到我們手上。”
齊父點頭“未來始終是你們這些年輕人的，我們呀，都老咯！”
“岳父說的哪裏話？‘宏遠’最近在食品界掀起了一股大風啊。”侯軍還是聽朋友說起的這個新興品牌。
齊淼淼直到吃飯的時候才下來，飯桌上沒看到張姨就問“張姨呢？”齊母見女婿在場，端的是一副賢妻良母姿态“家裏重新請了兩個阿姨，張姨就跟她們在一起吃飯了。”齊淼淼腹诽：自己在家了，阿姨都請的多了……
齊母殷勤的給侯軍夾着菜，齊父怕小女兒失落，也夾了菜遞過去，被齊淼淼躲過了，齊母瞪了齊淼淼一眼，齊淼淼無視，只安安靜靜的吃着自己面前的菜，吃飽了就上樓。
“小軍啊，你跟凡凡該要孩子了吧。”侯軍“嗯，現在正要着呢！”齊母喜上眉梢“好好好，你們結婚也好幾年了，你父母那邊也催急了吧？”
侯軍回“我父母那邊不插手我們的事情。”齊母對這個女婿方方面面都滿意得不得了；
“備孕之前，凡凡可得養好身子，要不我過去照顧着吧？”這個提議侯軍倒是沒直接應答，只說“您問問凡凡，一切看她的意思吧。”
相機的事兒，齊凡跟侯軍說了，這次回來，他也能感覺出淼淼對這個家的厭煩。齊母對淼淼可以說到了一種漠視的程度，如果齊母過去L市了，想必齊淼淼一個學期都不帶回去一次的，左右為難的總歸是自己老婆。
